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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珉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没错,你这个制衡的思路是对的,为君想要控制局面,朝廷中枢也好,地方也好,不可能亲力亲为,只能制衡。这也是朕一开始仍然还要用上官谦的原因,朕身边的人,跟着朕久了,难免有些骄矜,这就需要个老臣来制衡,如今上官谦丁忧,朕还得再找一个压得住宋霑的人,宋霑是你师傅,但是如今你是主,他是臣,你得从朝廷管,朝堂不能一人独大,否则门生、故旧,渐渐就会将宋霑推上去,时间久了,他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不得不成为那些人的代言人,君上就再也驾驭不了他。你猜猜朕会用谁。”
许多年以前,赵朴真还在书房伺候的时候,李知珉也时常与她谈论政局,教她一些道理,考问她眼力,如今倒有些像从前一般,却又不一般。赵朴真将六部人选都估了一轮,想了下既然是要制衡,那想来是从旧臣里头选,此人还要有些威望,有些势力在,还要有才干,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宋霑。她迟疑道:“孙乙君?”
李知珉赞赏道:“不错,孙乙君,太上皇最倚重的智囊,一贯低调,当初和太上皇一块被俘虏,回来以后也一直十分低调,没有请辞,在礼部那儿任了个闲职,这是个聪明人,朕很看好他。”
赵朴真道:“宋丞相会不会心里不舒服,皇上这般好像防着他一样……再说孙乙君又是太上皇的人。”
李知珉道:“宋霑是聪明人,他这些日子很是谨慎,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你在那个位子上,就很难独善其身,他比我明白这个道理,朝堂想要长久,必须要有对头,一家独大,灭亡就不远了。孙乙君从西边赎回来的时候,还是他提议留用此人的。孙乙君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再去效劳一个疯子。你放心,他会比宋霑还要更尽心尽力地对聿哥儿,效忠聿哥儿。”
赵朴真心中冰凉,看他今日说话,总是意大不祥,嘴上只能勉强道:“聿哥儿还小,皇上也不找个年轻点辅佐他,倒找个这样的老头。”
李知珉淡淡道:“乱局才平,厘清天下,就是要这样年纪的好,没有雄心壮志,只想给子孙后代谋些福利,不会挑起党争,让天下再次大乱。等聿哥儿长大了,他也该告老了,正合适聿哥儿养出自己的班子,朕挑了好几个望族的好人才,给聿哥儿做伴读呢,都是将来能用的。”
“还有,王慕岩是东阳公主的儿子,树敌太多,能勾连的人少,去连山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朕看,连山都督,就他吧。”
赵朴真没有说话,李知珉回过身拥着她笑道:“不要这样,是朕不好,只是为君者总要谋深远计,防着万一罢了,毕竟不是容易打下来的天下,朕如今不是正在调养身子吗,这几日朕觉得身子轻健许多,晚上也能看到了些,是你这针灸推拿,起了效果。”
赵朴真这才勉强露出了个微笑:“我昨日刚和公孙先生拿了个药浴的方子,今晚给皇上试试吧。”
李知珉握着她的纤细手腕:“为着卿卿,我总要长命百岁的。”赵朴真抬眼看到李知珉黝黑的目光,轻轻道:“君无戏言,皇上可一定要做到。”
李知珉垂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不敢再看她已经湿润的双眼,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自己的身子,反教自己惭愧起来。
第223章毒药
王慕岩将军去连山去了,听说定北侯跑去找皇上,好生抱怨了一番,依稀听说王将军是托人走了您的路子?”李若璇一边羡慕地看着尚宫局那边派人送过来让赵朴真试穿的皇后礼服,一边问赵朴真。
赵朴真道:“没有的事,公主哪里听的小人造谣。”
李若璇吐了吐舌头:“行了知道嫂嫂您小心谨慎,如今谁不知道您是后宫第一人,未来的皇后娘娘,贵妃也得低头。我听说萍才人身有痼疾,也已申请出宫出家了,这么细算下来,其实宫里就您一人独大了,又清静,一个有品级的皇妃的没有,全是一般选侍,皇兄可是独宠您一人啊。”
赵朴真这些日子心忧李知珉的身体,看这李若璇整日在家里养戏子找乐子,全不关心这位兄长,虽说也是龙体事关社稷,有意隔绝隐瞒,但亲近之人,只要留心,岂能不发现的?不觉也微微有些心寒:“公主殿下最近在忙什么?也时常来看看陛下才好。
李若璇道:哪敢见大哥,一见我就开始训我,什么养戏子啊什么不务正业啊,我一一个公主,能有什么正业?和我娘从前一样,只会叨叨叨,我看到他都怕,还是在公主府里自在,一般哪家府上不养几班戏子的,我爱听个曲儿也不行……赵朴真心中叹息:“皇上是心疼您,他若是真不在乎您,早就指个人家给您做驸马了,他如今是希望您能过几日舒心日子,选个喜欢的人,可也不是希望你行事无稽荒唐,随心所欲的。”
李若璇脸上一僵,咳嗽了两声道:“好啦我知道了,其实最……”她靠近赵朴真轻声道:你知道霍家的大爷吗?霍柯,他最近对我大献殷勤的,他人长得挺不错的,他原配妻子兵难的时候死了,如今一直没续弦。你说,是不是大哥的安排?听说他刚刚任了北衙禁军副都督,是上官将军保举的。”
赵朴真却是知道霍柯与上官家起过龃龉的,心头掠过了一丝奇怪:“公主有什么问题,直接问皇上就好了。”
李若璇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我暂时也没有选驸马的心,若是大哥想安排,我就听大哥的,什么人都一样。
赵朴真道:公主何不去女学试试看?晋王妃挺忙的,有您去时时照应一下也还好。
李若璇道:王彤…其实也有些看不起我,包括那些女学生们。我既不能写,也不能画,才华上有限,学也学不进去,除了公主这个身份,一无所有。我这些日子也还募了不少善款送去给王彤了,至于过去女学那边还是就算了,过去白白给人看笑话罢了,嫂嫂您也别劝我了,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一关得我自己过,谁都帮不了我。”
赵朴真看着李若璇,心里想着这兄妹三人都是心里有事不肯说,又不愿意让人帮忙,一个人死撑的性格吗?然而倒也没说错,她过不了心中这道坎,又没有目标,也没有个可信任的人,可不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扛?她本也和李若璇有些说不上话,只能点了点头宽慰她:公主已比许多人强了,如今又是金尊玉贵,你自己不看低自己,谁敢看低你?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李若璇叹了口气:“道理都懂,大概需要时间吧。”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看到李正聿从前头来了甘露殿,李若璇有些稀罕道:“今儿怎的功课散这么早吗?太子这就下课了?”
李正聿端端正正给李若璇见了礼才道:今儿大朝,父皇让我跟着上朝听了下大臣议事,才散了朝,然后上官将军这些日子休假在家治丧,马球课也没人教了,父皇就让我疏散疏散,放了我半天假,我就赶着来见见阿娘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