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发生的措不及防,虽顺利平息,却不乏死伤,三表哥也没了。就像外头所传的,爹娘是为我赎罪抵命一道自刎于施家。”
时隔四年,再提到父母的死,她竟是比想象中的平静。
柳蓝玉默了下来,宗绫所说与外头所传相差无几。纵使如此,她依旧是站在宗绫这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她伸手抚了抚宗绫的背部,谁遇到那种事都不会好过。她也不确定宗绫是否真如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豁达。
宗绫继续道:“外祖父恨我,大舅与大舅母更恨我,自此我便再也没被允许踏入施家。不久后,祖母抑郁成疾,终也离我而去。”
她曾是边城隐州宗家的独女,父亲虽生于寒门,却拥有踔绝之能,年纪轻轻便以鱼跃龙门之势连连高中,考取功名,后升任隐州知府,不久又迎娶了隐州边将定国将军施衷缘唯一的小女儿。
她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宗家与施家所有人掌心的宝贝疙瘩。大概是被惯坏了,养成了她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
从小到大,她惹祸无数,欺负过的人也数不过来,本就臭名昭著。惹了那场大祸使得家破人亡后,她更是众人眼中的腌臜物,人人厌弃。
都骂她活该,她也确实活该。
柳蓝玉侧头看着宗绫的脸色,见无异样,便又问道:“那‘祁疏’呢?你终归是为他惹的祸,他可有过愧疚之心?”
‘祁疏’是宗绫曾不择手段想要得到之人,大概年长她三四岁,具体年龄她并不知,甚至不知他叫何名。她只听二表姐喊过他,似乎喊的是‘祁疏’哥哥,自此她便就一直称他为祁疏哥哥。
其实她心里明白,他的名字并不是祁疏。因为起初外祖父说她瞎叫,外祖母更是说他并不叫祁疏。
怕她知道他的底,他更是没法摆脱他。谁都不告诉她,他是谁,叫什么。
她曾逼过二表姐几次,人家却紧咬牙关,半字不说。大概是怕她知道,也没再从二表姐嘴里蹦出过他的名。
她只知他来自耀都,大概十三四岁便以磨砺的目的来隐州助她外祖父镇守边境。外祖父对他极尊敬,称他为公子。
他才貌双绝,小小年纪便生的仪表非凡,自初见他,她便不知廉耻的将他视为自己所有。哪怕他再如何厌弃她,她也不管不顾。为他,她做过不少恶事,将任何对她有威胁之人视为眼中钉,哪怕是对她的二表姐施明絮。
她缠了他两年,最后自食其果。
父母自刎的那日,他不知因何缘由正站在施家正厅门口冷冷的看着里头的一幕,大概是有要事找外祖父。
那时的大变故她根本无法承受,没了父母,只剩下一群厌恶憎恨她的人。绝望痛哭不止的她看到他,下意识的朝他跑去,企图寻求他的庇护。
可是他却冷漠的转身走了。
想到那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一幕,想起爹娘的身体在她怀里迅速变得冰冷的感觉,她的心还是会隐隐做疼的。
她叹了口气,道:“他需要因何自愧?他不过只是一个无辜被厚颜无耻的小姑娘缠上的少年郎罢了,他未做任何事。”
柳蓝玉点了下头,又好奇的问:“那你还喜欢她么?”
隐州是边城,风俗民情不比其他地方那么拘谨,这儿的姑娘行事作风自是也要开放些。和香镇是隐州管辖下的一小镇,离的不远。柳蓝玉自小长在和香镇,性格又本更是比别家姑娘要洒脱活泼,是以问起这话倒是没有半点羞涩之态。
宗绫瞥她,似乎因她问出这问题而有些鄙夷:“你说呢?”
柳蓝玉大概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不由干干笑了下:“当我没问。”
宗绫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身上的悲剧虽不是由那个少年主导发生,却是因喜欢他而起。发生了这般大的事,还能再喜欢他,那才有鬼。
怕是还会避之如蛇蝎,连见都不想再见他。
宗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道:“回家啦,今日我生辰,该回家吃柳婶做的美食了。”
柳蓝玉赶紧起身拉住她:“急什么呢?我还有好多没问呢!你凡事都只说了个大概,还有好多细节我没问呀!你若只是烧了西北面的粮草,东南面的主库为何也会被烧掉?若是那主库不烧,是否便不会酿成那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