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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封人洵顿了顿,清晰地突出一句话来,"你可以考虑敦亲王妃这个位子。"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将她与封人洵联系在一起,那绝对会被她视为无稽之谈,而现在亲耳自他口中听到类似于求婚的话语,除了那种说不出的荒谬之外,她一时竟生不出其它的情绪。
"你在跟我开玩笑?"半晌,她才张了张口,试图打破这种脱离掌控的沉闷局面。
封人洵伸手入怀,取出一样晶莹透亮的配饰。
上好的紫玉髓质地,雕饰的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目光锐利,神态睥睨,每一根翎羽都纤毫毕现,足见雕工精湛。
北地王膝下七子,每人皆赐予一枚配饰,相当于身份的凭证,她记得,封人楼是飘翠细糯玉的仙鹤,而眼前这枚紫玉髓苍鹰则是属于封人洵所有,象征毋庸置疑的王室尊荣。
"若言语不足为凭证,那么以此物为聘礼,该足以表明诚意了。"
……
王都再次爆发惊天轶闻,前太子封人昱在宫外的私人府邸遭逢大火,里面一干人尸骨无存,前太子妃一时由前朝的功臣沦落成未亡人。
好事者议论纷纷,说是前不久才传出今上与前太子妃有染的流言,正牌夫君立马就翘辫子,怎么看都难逃欲盖弥彰的嫌疑,然而更令人惊掉了下巴的是,三个月之后,深受今上器重的敦亲王,居然迎娶了新寡孀居的前太子妃,婚仪之隆重直逼当初东京大婚,让王都的百姓大大见识了敦亲王雄厚的家底。
"原本是打算走官方和离路线的,结果封人洵一插手就变成了假死隐遁,这下封人昱是没办法再在王都待下去了。"簌簌落了许久的雪,终于在一个午后停了下来,天空露出久违的藏蓝,干冷而明澈。
回廊下坐着主仆两人,因为绵延数日的阴郁天气终于转晴,人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而通常人们在放松的心情下,自然而然就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八卦。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宗亲贵戚,都难逃这样一个奇怪的圈囿。
"前太子爷本就打算离开这里远遁的啊,成人之美何乐不为。"朱砂支愣着脑袋歪在一边,随口接过话茬。"不过没想到的是四王爷居然连祖宗传下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做聘礼,也难怪公主轻易就松口了。"
"人家现在不是什么四王爷了,而是金口册封的敦亲王,区区一个玉佩,比起那万贯家财九牛一毛而已。"话虽这么说,但沐墨瞳也明白,封人洵拿出的并非价值连城的配饰,而是一番足以打动人心的诚意。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佩服起来,封人洵把这件事处理得无比干净利落。封人昱假死,从此隐姓埋名,霁和孀居再嫁,无损于名节,这样一来,
这个新建立起来的王朝再也没有隐患,而他最终也得偿所愿。
封人洵懂得霁和,知道如何才能打动她,所以即便吐露心迹,也不忘示以权柄的诱惑,对于害怕成为失败者的霁和来说,自然不可能拒绝。或者他知道,目前自己无法获得对等的回应,甚至也明白,她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但是习惯是个不可抗拒的东西,日复一日的见惯过后,谁还能说不在乎?封人洵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如何运用手中的优势。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这是一场在开始就注定成败的赌局,而对于那个结果,她乐见其成。
抬头远眺,多日以来弥漫在王都上空的阴霾已经消散,展现的是雪后初霁的明朗。一切渐渐尘埃落定,从此以后,无论是这里还是千里遥远的帝都,都将是一番崭新的局面。
18
这几天因为预备着搬到宫外的府邸,四处都是整理物件的宫侍,之前霁和遣散了一些人,就更显得人手不够,一个个忙得天昏地暗,就连朱砂也被抓去临时支援。
沐墨瞳绕过前面几个往箱子里面搬东西的侍女,一路往后面的庭院走去,没提防眼前径直撞过来个人。近几日殿内人人忙得不可开交,冲撞时有发生,她也不以为意,忙退了一步。
"抱歉--"抬起头时愣了一下,脱口道,"你怎么来了?"之前并未接到任何消息,面对突兀出现的人,难免有些惊讶。
凌玄戈微微低下头,凝视那双流露出意外的眸子。
"我不能来吗?"多日不见,一开口语气竟有些不善,虽然表现得不甚明显,但她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也不知道是谁招惹到他了。随即想到他出现在这里那就表明事情都处理完了,于是难掩几分高兴地问,"我们是不是准备回去了?"并不是觉得北地不好,只是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再好也会乏味,这里终究不是故乡。
哪知对方闷闷回了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去。"
沐墨瞳愣了下,半晌,眨了眨眼睛:"我有给过你这样的误解?"
"听说你打算留下来观光。"
还以为在生什么闷气,封人洵,你个无良小人。笑了笑,一副小题大做的样子:"我随便说的,别当真。"
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语声异常轻柔:"是吗,可我还听说你要到封人洵的府邸参观。"
"只是单纯参观而已,又没说要停留。"宁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地缘故,脸上的表情理所当然得过分。
"封人楼最近往这里拜访得颇为频繁。"这回不再是听说了,直接摆出事实。
"最近朝廷诸多变动,他来找霁和商量事情的次数自然也就多了。"虽已不是太子妃,但霁和的人脉还在,有那么几次封人楼的确是来找霁和商讨事情的,只是正事结束后的更多时间都耗在了她的院子里。
"他每次来你都亲手为他泡茶。"肯定的陈述句,而并非疑问,不悦地情绪已经十分明显了。
沐墨瞳心里又将某个气量狭窄的小人亲切问候了一遍。
"我也为你泡过茶的。"自从入北狄以来就被这个主人照顾得很好,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何况两人在很多地方兴趣相投,也乐得一同分享。她本就不是拘谨于细节形式的人,只要无愧于心活得自在便好,哪里知道经过有心人渲染一番,落在别人眼里却相当不是滋味。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十足的郁卒的口吻。
"其实也没多久。"也不过才三年而已。她原本想说这其实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以前跟在外祖父身边给很多人都展示过茶艺,只是入了宫之后就没了那份心情,不过想想,这个时候还是少说为妙。
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一定要跟我杵在这里说话吗?"
周围不时有忙碌地宫人走动,匆匆经过之余不禁好奇地偷偷打量,东宫之内出现陌生男人本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何况这个人通身气势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尽管衣着十分低调普通,但是气质这种东西是很难掩藏得滴水不漏的。能够跻身东宫的侍从平日里接触到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赫,谁没有几分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