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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呈娴忽然听了这话,却也不由大怒。当下冷笑道:“公主这顶帽儿可扣得好!扣得妙!既然公主说了这话,我倒也不惮于同公主御前对质,公主以为如何?”
远黛在旁听得一阵无奈。忙上前拉住萧呈娴:“萧姐姐……”
昨日远黛二人去后,临昌其实已被睿亲王百里肇勒令反省过了,对自己的错处,她心中自是一清二楚,只是百里肇令她当着众人的面,向远黛二人道歉,却还是让她心下不快。
但若要她与萧呈娴御前对质。她却是万万不敢的。毕竟这桩婚事原是出于萧皇后之意,她质疑远黛,甚至出言相侮,便是间接质疑、侮辱萧皇后。她这里正拿萧呈娴无法,远黛却恰在这当儿插了出来。生生给了她一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愤而以手戟指远黛,临昌怒道:“你这个祸水、狐狸精,若非是你,娴姐姐又怎会与我闹翻、处处针对于我!”
这话一出,众人皆各怔愣,便连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百里肇,面上也现出了古怪之色。
远黛更是娥眉微蹙,冷睨了一眼临昌后,她道:“还请公主自重身份。莫要口不择言!”
临昌却还不曾觉出自己适才言辞中的语病,犹自愤然道:“凌九娘,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本宫口不择言!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以为有皇后娘娘为你作主,你就能嫁给本宫的二哥了?本宫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便给我二哥作个侍妾也不配……”
她这里脱口而出,那边百里肇却已变了面色,冷叱一声:“临昌……”这一声说来声音并不甚大,语气也并不严厉,但却威严自生,只是两个字,便生生将临昌下面的话尽数堵住了。
临昌气愤愤的一跺脚,回头张口想说什么,目光触到百里肇冰寒得几可冻得死人的眸子,却是不由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当下垂头咬唇,委委屈屈的立在原地,竟是不敢再发一语。
一室皆静,仿佛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百里肇才淡淡一挥手,却自注目看向远黛,道:“你们先下去!九小姐留步!”
这话一出,众人顿然神态不一。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凌远清上前一步,开口似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口边却还是咽了下去。萧呈烨面上神情亦是古怪至极,却是默然抿唇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却还是萧呈娴第一个朝百里肇浅浅一礼,先自离开了大厅。众人互视一眼,这才鱼贯的跟上,出了大厅。片刻之后,厅内便只剩了远黛与百里肇二人。
二人一站一坐,却是好了好一阵子,也还是没人言语。远黛终是不惯如此,长出一口气后,她平静抬眸,看向百里肇:“王爷今日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挺拔墨黑的如剑长眉骤然一挑,百里肇面不改色,反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见他如此,远黛却也无奈。在她看来,今儿这场道歉,实在做的并不高明。百里肇明知临昌公主性情蛮横跋扈,却之意令她当面道歉,且在临昌与萧呈娴冲突初起之时冷眼相看,这让她不得不疑心,或许此刻的局面,才是百里肇心中真正想要的。
默然一刻之后,远黛换了个问法道:“如今这桩婚事已将人尽皆知!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她与临昌公主这仇算是结定了。远黛相信,只要临昌回宫,不过数日,这桩婚事便能人尽皆知。历朝历代虽都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但无论是何朝代,后宫与前朝却都息息相关。何况如今的大周,又正处于诸皇子争储的关键时候。睿亲王虽因双腿残废之故,必将无缘储君之位,但他从前在朝中的影响力却仍存在,甚至可以说,睿亲王正是此次立储的关键。
而这个时候,百里肇忽然来了这么一手,却让远黛怎不心中生疑。
深深看她一眼,百里肇平淡道:“有皇后娘娘在,你又何必担心!”
远黛默然,百里肇这话里的意思,她自是懂的。她与百里肇的婚事,乃出于萧皇后之意,从前秘而不宣,自有其用意。而今一旦宣扬出来,事关皇后颜面,却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了。长长吐出一口气,远黛徐徐开口道:“我愿与王爷做一桩交易,不知王爷可有兴趣?”
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来,百里肇略显意外的一扬眉:“何妨说来听听?”他虽如此说着,语气却甚随意,显然对远黛口中的交易,百里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远黛平静抬眸,直视百里肇,一字一字道:“我要正妃之位与一个承诺……”
忽然听了这话,百里肇不由为之一怔,半晌方不置可否的挑了一挑墨眉,神色若有讥嘲之意。远黛静静看他,语气仍自平和宁淡:“作为交换,我会尽力医好王爷双腿……”
她说的虽极平淡,但这话入耳,百里肇却仍是不由眉睫一颤:“医好我的双腿?”他冷笑的重复了一回远黛的话,而后淡淡道:“九小姐口气还真是不小!!”
远黛无意与他争辩什么,摇一摇头后却忽然问道:“王爷可知,为何观音山上,我第一眼见到王爷,便能猜知王爷的身份?”
百里肇不答,只凝目看她,事实上,回思此事时,他心中对此也是不无疑惑的。
远黛沉静解释道:“只因我第一眼见到王爷时,便已知道王爷不良于行!”她与百里肇第一次见面时,百里肇端坐于棋枰之前,初次与他见面之人,是万万看不出他其实不良于行的。
“王爷每日都照镜子吗?”见百里肇闻言之后,面上现出沉吟之色后,远黛便又问道。
百里肇虽因她这天马行空的问法而微微蹙眉,却仍点了一点头。远黛便又一笑:“我看王爷不似太过注重自己容颜之人,所以王爷应该很久都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了吧?”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在百里肇看来极是陌生,也让他颇觉不悦,眉峰紧蹙的看向远黛,半晌,百里肇才勉强按捺脾气,答了一声:“是!”
远黛本来无心卖关子,之所以问了这许多,不过是想让百里肇相信她的确能够医好他。此刻见他如此,便即淡淡道:“回疏影山庄后,王爷不妨仔细照一照镜子,最好是用水银镜。我相信,王爷会在你自己的眉心处,发现三个淡金色呈品字状排列的小点。”
强自忍住伸手触摸自己眉心的冲动,百里肇眸光古怪的看向远黛:“说说你想要的承诺!”对聪明人而言,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不必再说下去,剩下的只是如何达成这桩交易。
远黛微微阖眸,却是过了好半日,她才徐徐道:“我要的承诺是——若有一天,我不想再留在王爷身边,请王爷容我离去,并且……不过问我的去向!”
这个要求无疑是古怪的,然而沉吟片刻的百里肇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见到远黛似松了口气的神态,他却又忍不住的加了一句:“你该明白,这一切的前提吧?”
平静点头,远黛淡淡道:“王爷放心!我自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