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长留正坐在桌上写字,阿黄低声呜呜叫了两声,身子拱着往里钻去,门外噼啪一阵脚步声,赫连嘉言探头喊道:“长留,长留。”
“做什么?”
长留停下笔,抬头望着他:“说好的一起来念书,你怎么晚了。”
“你身上的衣裳怎么又脏了。”
长留皱着眉头,“你从哪儿来的。”
“城西有个富商娶妻,门前撒喜钱,我抢的最多。”
他从沉甸甸的袖管里抓出许多钱,“喏,你不是看中那只雀儿了么,我同你去买。”
“明日夫子要考书,我还没背熟。”
长留问道,“你书可念完了?”
“反正夫子也不管我。”
赫连嘉言撇撇嘴,“走走走,我去同你买雀儿去。”
长留拗不过嘉言,两人携手出门玩耍去。
不多时,陆明月登门来寻嘉言,知晓两人出门玩耍,叹气道:“这孩子,整日里不着家。”
她与李娘子闲坐片刻,便告辞出门,却被春天唤住:“有劳陆娘子挪步西厢说话。”
陆明月偏首而笑:“春天姑娘却是何事?”
春天从枕下拿出一块帕子,递于陆明月:“想请陆娘子替我瞧瞧。。。”
陆明月接过春天的帕子,倒咦了一声,只见墙角杂草中,藏着一双青眼,半只青翅,长须细腿,遥看是一只藏在草丛中的寒虫儿,一幅绣图栩栩如生,如漆墨挥就。
陆明月仔细端详:“绣的很好。”
春天抿唇:“这是上回仙仙的那张绣绷子,我拿回来,自己添了些。。。”
陆明月倒想起此事,仔细抖开帕子瞧着,诧异道:“你补的竟然这样好。”
春天面上有些红涩,呐呐道:“以娘子的手艺,若肯说他人的好,那我也信了。。。。前阵子听娘子说,冬日里大户人家衣裳准备的多,城里缺绣娘做活,我觍颜毛遂自荐,若娘子看的上,可否让我试一试。”
陆明月摸着帕子,沉吟半响,道:“别的倒不提,这活儿耗神伤眼,你伤未好,做这些又劳神费力,还是罢了吧。”
“劳烦娘子替我问问,别的做不好,绣几个手帕儿总成的。”
春天脸色发红,软言出声,似有难言之隐,“总比什么都不做,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好,纵不为别的,我住在这儿这些时日,吃饭喝药,也不能白花李娘子的银钱。。。”
陆明月见她微微垂着头,模样有些儿难堪,略一思量,点点头:“那好吧,我那有些绣样子,改日带给你看看。”
春□□礼多谢,又嗫嚅道:“请娘子替我言语遮掩一二,别让李娘子知晓。。。"
春天自此接了一些绣活,帮衬陆明月做些花样子绣片,她的伤养的有些模样,伤痂开始脱落,生出新的粉白皮肉。
腊月里学堂放了旬假,长留不用上学,日日里还是温书写字,陆明月受不了嘉言泼天皮猴一样,勒令他每日起早跟着长留,定要念几回书才能出去玩耍。
可苦了阿黄。
腊日初七那日,赵大娘洗涮灶台,从缸里翻出些陈米红豆,果子杂料,并着松子、乳覃、柿、栗,小火熬了一夜,熬出了一锅腊八粥。
李娘子刚喝过药,进食甚少,略吃了两口便停住,眼神温柔,盯着长留喝完一碗粥:“等背过书,你跟着赵大娘送些腊八粥去街坊,向婶子叔伯们问个好。”
长留点头:“是。”
李娘子又吩咐:“今日浴佛会,你怀远哥哥说带你和嘉言去庄严寺玩耍,遇上杂耍把戏处,你拉着些嘉言别往人堆处钻,当心挤着了,等晌午僧人布施佛粥,一人喝一碗,喝完就回来,娘在家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