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院长理解地笑道,“不奇怪,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和他们最亲嘛。再说,也就只有你还敢当医生了。”
芮忱听他用了这个字,不禁觉得好笑,“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决定了,就是分内的事了。”
“师哥他身体应该还硬朗着吧?”他看着芮忱,问。
芮忱忙点头,“外公身体挺好的。”
“那就好。”老院长放下心来,唏嘘道,“也有三十几年没见了。”
听到老师这么说,芮忱心里暗暗吃惊了好一阵子。原来他和外公竟然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因为平时无论是听外公外婆说起老师,还是听老师无意间提起他们,都好像彼此之间是时常联系见面的旧友。没有想到,居然有三十余年未聚首。
早上安排好工作,芮忱马上开始上班。他接了师兄的门诊,刚换上白袍,把听诊器放进口袋里,抬头便见到了王丹蕾。
她样子看起来十分憔悴,还穿着手术服,手里攥着她的口罩,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生生看着芮忱,显得有几分恐怖。
“芮医生……”她呆呆看着芮忱。
芮忱冲她温和地笑了一笑,问,“刚下手术?”
王丹蕾呆木地点了点头。她窘促地看看自己的手,嗫嚅道,“我刚出来,听说你回来上班了。”
“嗯,接魏医生的门诊。”芮忱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问,“魏医生人呢?还在手术室吗?”
她跟上来,说,“没,也是刚下。我跟的是他那台手术。”她咽了一口唾液,望着他,“芮医生……”
芮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她又红了双眼。
他笑着抬手搂了搂她消瘦的肩膀,说,“没事儿,不怪你。我都戴了两层手套了,还割伤,只能说明手套质量不好,要怪也得怪采购的。”
“我……”她满脸通红,好像都要把口罩绞烂了。
“好啦。”芮忱轻轻白了她一眼,笑着问,“待会儿还有手术吗?”
王丹蕾点点头,疲惫中不免带着一丝委屈。
“那赶紧去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别跟着我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芮忱拧了一下她的鼻尖,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早上没洗脸,鼻子上泛油了。
去门诊以前,芮忱先到手术室附近逛了一圈。听老师说魏俊雅这些天一直都在医院里,之前是因为老婆刚生了小孩,索性晚上就在这边陪床,后来媳妇孩子都出院了,流感也来了,他走都走不了。
芮忱以为会在休息室里找到魏俊雅,没有想到却是在门口看到他的。他歪着坐在塑料椅子上,浑圆有力的肩膀耷拉着,头发一簇簇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油。手术服的裤腿被他卷起来了,眉头紧蹙,把脑袋靠在墙上睡觉。
也许是太累,他嘴唇微微张开了,芮忱远远看了他一会儿,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流哈喇子。他的下巴和脖子上青色的一片,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时间刮胡子了。
看他睡着,芮忱无意打扰他,刚转身要走,便见到一个穿着手术服的护士匆匆走过去,拍了拍魏俊雅的肩膀。
芮忱看到自己的师兄猛然惊醒过来,一脸恍惚和惊恐,但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精神,起身揉了揉眼睛,跟着护士一起走进了手术室。
这样的情况也在芮忱身上发生过,但他忘了是在哪一年的夏天。芮忱记得那天下午,他因为站了太久,紧接着还有手术,就索性不出来了。他在更衣室里睡了过去,被巡回护士叫起来,换了身衣服又上了台。
那天晚上见到齐骧,他皱紧了眉头盯着他,老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后来他们去街边吃烤串,齐骧一边给他倒啤酒,一边问,“老兄,你多久没刮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