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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注视着对方,交换着彼此心里都知道的答案。
齐骧张了张嘴巴,好像要哭出来了。
芮忱的心在清清楚楚地疼痛,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他的空虚、他的无助,他这半个月来的无所事事、无所作为,都比不上齐骧此时此刻的沉默。
“对不起……”齐骧竟然说,“我不该让你当医生。”
轮到芮忱真实地打了一个寒颤。
齐骧说完这话,立即转过身去,重新打开水龙头继续洗起碗。
芮忱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很快,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扶在水池边上,肩膀垮下去,剧烈颤抖起来。
他没能起身走到齐骧的背后,尽管他很想这么做。芮忱双手扶住额头,手掌根用力压住了自己发热的双眼。水声盖住了许多声音,也填充了很多空寂。
还有时间。芮忱对自己这样说,也想这么对齐骧说。还没有确定。
可齐骧说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好像很多事情都退回到多年以前。他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直到齐骧这样说,才忽然回想起来当初的自己是怎么踏上这条道路的。
“我宣过誓的。”芮忱捂着额头,颤抖着声音说。
——我的病人的健康应是我最先考虑的。
齐骧静静地说,“我知道。”
——我将会尽我的全部力量,维护医学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
芮忱放下手,靠在沙发上,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良久,说,“过年我跟你回湘潭义诊吧。”
——我郑重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
他扶在水池边的双手握出了白生生的形状,半晌,冷静下来,“好。”
晚上芮忱还是留在了齐骧家里。
趁着街上还有人,他们把分类好的垃圾拿到楼下处理,路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芮忱进去购买了一次性使用的刮胡刀。
结账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芮忱掏出电话,看到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喂?李阿姨。”病人和病人家属只要通过电话,芮忱基本上都记得。
齐骧看他在接电话,便帮他把账结了。
“真的不用了,都是我该做的。”芮忱一听李阿姨特意从老家拿来了土特产,不由得心里叫苦,“都过了很久的事了。”
对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送到芮忱手上。芮忱无奈,试图换了话题,“芳芳最近还好吧?有去医院复查吗?”
“去了去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这都要感谢芮医生您啊!”李阿姨激动地问,“芮医生,您明天上班的吧?我明天去看您!”
“不用不用。”芮忱连忙说,“我明天有门诊,您来我也没时间招待呀。算了吧,恢复得好就行。没什么问题的,您就放心吧。肿瘤既然已经切除了,仔细调养应该不会有复发的情况,要是还有什么,您再来找我。”
旁边的齐骧一听到这话,立即皱起眉头看过来。
这类话芮忱说习惯了,见状讪讪笑了笑,又听李阿姨问他家庭住址,一副要提东西上门的架势,忙说,“不用,真的不用。我这几天也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