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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谈天之际,忽闻琴声响起,甚是婉转,未几又有箫声加入。那乐声时而高亢、时而低回,端的是荡气回肠。令狐冲与仪琳皆是大感好奇,便向那方向走了过去。只见两男子相对而坐,另有一女子立在一旁;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二人也只敢躲在石壁之后、生怕被人发现。
那琴声渐歇,令狐冲与仪琳二人皆是听得心中酸楚、几欲落泪。只听一人道:“刘贤弟,先前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尽数殉难,心下实在是不安。”另有一人道:“曲大哥,你我肝胆相照,死前能合奏一曲,我已死而无憾。旁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
仪琳惊得“啊”了一声,轻声道:“那是刘正风师叔。”令狐冲便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向仪琳道:“那女子是曲姑娘,他们便是我们在回雁楼见过的爷孙二人了。”而后二人便凝神细听,听刘正风竟是因为结交魔教中人才被灭门,不免惊讶;又听得这二人说到彼此只是音律相交、并无破坏侠义道之意,又觉得惋惜。
仪琳轻声道:“刘正风师叔与魔教中人相交本是不该,然他已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那魔教长老也并无害人之意,左掌门如此赶尽杀绝、也太不近人情了。”令狐冲应道:“可不是?曲姑娘唤你来救我应该是得了她爷爷的授意,他也算救了我一命。如此看来,即便是魔教中人,也未必全是无恶不作之人。”
忽然听得一声长笑,只见嵩山派费彬持剑而来,显然是要将曲刘二人赶尽杀绝了。令狐冲想道:你是名门正派之人,竟要对重伤之人和小姑娘下手,未免卑鄙了些。于是便挺身而出,只盼能阻止对方。只是费彬得了左冷禅之命前来,如何会就此罢手?当下对令狐冲与仪琳也起了杀意。幸而莫大先生出手杀了费彬,救了数人性命。
令狐冲看着莫大先生远去的背影,寻思道: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便要后患无穷了;等下需得将费彬的伤口划乱,让人看不出是何人下手才行。看到曲非烟的尸体,又觉得心中可惜:这费彬也太狠毒了,竟连这样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这两位前辈相交坦荡,何错之有?心中已生敬佩之意,待曲刘二人将《笑傲江湖》琴谱相托之时,令狐冲便干脆地答应下来。
待二人埋了四具尸体,便坐到一旁歇息。令狐冲向四周望了一圈,忽见树林中有剑光闪动,看那武功套路却是华山剑法。心中一喜,便向仪琳道:“仪琳小师妹,那边好像有华山派中人,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瞧上一瞧。”
仪琳担心他安危,便随令狐冲一同过去。见岳不群正与余沧海斗剑,令狐冲不想出声令师父分心,便拉仪琳躲在树后观战。仪琳道:“那余观主剑法好生厉害。”令狐冲道:“的确,不过我师父还是技高一筹。”说话间,岳不群已将余沧海剑弹飞,二人施展轻功追赶着出了树林。
令狐冲想到林平之,心中猜道:师父平常少与人相争,如何会对余沧海拔剑相向?莫不是师父已收了林平之为徒,所以要为他讨回公道?“我师弟们怕是在这附近了,到时候师妹你便可回去与你师父会合。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先去那边歇息一会儿。”二人便向那破庙走了过去。
才到门外,便听庙内传来一声怒喝:“林震南,你若再如此嘴硬,老子立时便杀了你!”又听一女子道:“驼子,你就把我们两个杀死算了罢。”令狐冲听到此处,明白林震南夫妇性命危矣,便推门而入,抱拳道:“木前辈,华山派弟子令狐冲奉家师之命,请前辈移驾庙外有事相商。”仪琳也很配合道:“恒山派弟子仪琳恭请木前辈,家师已恭候多时。”木高峰面色一变,匆匆道:“请两位告知掌门,木某另有要事、无暇奉陪。”边跳窗而出。
令狐冲见木高峰果然离去,便松了口气。见林夫人头已然歪到一旁,林震南也是气若游丝,便到林震南身旁:“晚辈华山派令狐冲拜见林总镖头。前辈请放心,令郎已被家师所救。”
林震南面上一喜,咳嗽了几下,断续道:“那……我就死得瞑目了。有几句话,想请少侠……转告小儿,让他……不要忘了我林家灭门之仇。福州向阳巷老宅里的物件,是……是我林家世代相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后患无穷。你叫小儿……千万谨记。”令狐冲点头应道:“好,这几句话我定会转告令郎。”林震南道:“多……多……”“谢”字未说出口便已气绝。
令狐冲想到林平之此刻父母双亡,不免心生怜惜之意。又想到方才林震南所言,自语道:‘不得翻看’?嘿,那物件怕是你家的剑谱了,只怕是你防范于我才如此说。哼,我令狐冲如何会窥伺你家剑谱?即便是林平之双手奉上,我也不会瞧上一眼。
只是令狐冲又怎会知道,日后他会因这瞧不上的剑谱,被人怀疑、猜忌?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我有说过有林师弟这条支线剧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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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思过崖(上)。。。
“你此番下山,大损我派声誉,罚你面壁一年,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好好的想一想。”令狐冲早在以尼姑为梗胡扯之时,就猜到师父知道后定要气得七窍生烟。只是他心中明白,自己言语辱及恒山派在先、杀了青城派弟子在后,原本就是犯了大错。所以也淡然领了罚,提剑上了思过崖。
几个师兄弟里数自己最调皮狡猾,思过崖这地方,岂不正是为我这华山第一捣蛋鬼准备的?原本这样想着,心境便也平和如常,功夫也不曾荒废。谁知在思过呆了半年有余,他无意间发现现小师妹对林师弟情愫暗生,心下不禁愁苦。
他心下明白,自己比小师妹大许多年,先前小师妹对自己多半是兄妹情;如今小师妹年及十八,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着俊美的林师弟如何能不动心?纵使明白,然而此情依旧无计可消。
令狐冲在崖顶发泄,无意发现洞中洞习得不同招数、又招至一番责骂,此番不提。
当日傍晚送饭之人到来,却不是小师妹或陆猴儿。“林师弟?”令狐冲着实惊讶了一番。因群玉院那事,他一直想与林平之结交;但回到华山派后自己就上了思过崖,两人并未有过什么交集。
“今天我是来谢谢大师兄的。”林平之微微一笑,打开提篮盖子。“有酒?”令狐冲一向爱酒,此刻便笑逐颜开,拉着林平之坐下同饮。林平之也不扭捏,径直在地上坐了取杯倒酒。
“说起来,是我对不起林师弟才是。陆猴儿他们让林师弟你受了委屈,我若早些知道……”林平之截住他的话:“若不是我与小师妹日渐亲厚,他也不会自做主张为大师兄你报不平……只是大师兄你自有一身傲气,不容许他如此,所以这几日陆猴儿才待我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