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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兵力空虚,迎敌仓促,洛王的叛军已经一路趁势北上,如今大军已至天津,下一步,便能直逼京城。”
听着崔文程禀报之声,顾砚龄默然立在窗后,即便是雪狐的毛领,也阻挡不住这凛冽的寒风,交叉在貂鼠筒里的双手紧紧按着温热的手炉,转身间,顾砚龄唇角微启,沉然出声道:“那便按原来的计划准备罢。”
看着眼前的人皆默然退去,侧首间,绛朱领悟地上前来,随即便听到自家姑娘低然出声。
“自今日起,除了乾和宫的用度,以毓庆宫为先,各宫吃穿用度皆作缩减,所有的嫔妃宫人,皆暂迁往守卫严密的东六宫来,令下即行,谁若阻挠,立即杖毙。”
女子的声音肃然而冷,绛朱闻言当即低首应声,随即退了出去。
如今建恒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过是以珍贵的药物,勉强吊着最后一段生命。
而洛王萧衍终究是起兵了,身边的谋士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征檄文,以除外戚,清君侧的正义旗帜,携着五万叛军一路北上,光明正大地称顾家与谢家为专权外戚,而她便是那意图牝鸡司晨,有吕霍之风的外戚之首。蒙惑皇后与太子妃许氏,暗自压下皇帝病重的消息,有意架空萧家的权力,改朝换姓。
那一篇檄文她曾命人当面扬声读过,字词之中考究甚深,可见这落笔之人也是一位难得的才子,只可惜,却是跟了萧衍那般只有野心而无人心的人。
造反便是造反,可历朝历代造反之人,却总爱为自己的野心寻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化身正义之师,仿佛只有这般,才能振臂一呼,万民响应。
就在出神之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当顾砚龄随之看去,便见软帘被仓促地掀开,谢昀的身影就那般静静倏然眼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却是不易察觉地在颤抖,只从眸中,便能看出他似有千万句话,却是卡在喉间,久久伫立。
“怎么了?”
顾砚龄心头不由一震,方缓缓起身,便见不远处的谢昀终于缓缓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分外艰难。
“宣府八百里加急——”
“说什么?”
顾砚龄几乎是陡然上前,静默的身子也不由紧绷,而一种不祥的预感,也在一点一点包裹而来。
对上顾砚龄定定地目光,谢昀不由垂下眸,似是有些回避,下一刻,只听得清脆一声响,顾砚龄一把夺过谢昀手中的信笺,当她双手紧张地将信抽出,看着里面的字,顿时脸色惨白,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随即,手中薄薄的几页纸悠悠落下,嘴唇翕合间,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
原本皇太孙萧译亲征,鼓舞了士气,一路之下,也是胜仗不断,而萧译在军中的威望,也日渐提高。
可眼见着在大兴与鞑靼展开最后的厮杀之时,脚下静落的几张纸上,却是打破了一切。
皇太孙萧译在与鞑靼对战之时,总兵郑文突然带兵突袭,将萧译与后方军队斩断,只能孤军深入沼泽林中,却是断了联系。
“阿九——”
眼看着面前的人陡然身形一晃,谢昀几乎是忘却了一切,当即出声上前,就在他将要扶住之时,身旁的绛朱却是已然悲戚地扶住了顾砚龄的身子,谢昀默然将手收回,沉默中,终究还是出声宽慰道:“一切未定,太孙殿下吉人天相,必会安好归来,还望太孙妃保重身子——”
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然点头,眼神涣散的模样,谢昀的一颗心也是万分沉重。
萧瑟的寒风从格窗外探头而入,浸骨的寒意穿透层层衣衫入里,站在那儿的女子就那般木然跌坐回去,没有泪水,没有无措,却是如同失了方向的鸟一般,跌跌撞撞,没了归宿。
寂静中,顾砚龄紧紧攥着双手,努力抑制住心下渐渐欲起的慌乱,她相信,萧译会兑现他的承诺,他会安好地归来,带着四叔,带着哥哥,一同得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