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家的人都知道,这位平九公子生来就有些古怪。
他的性子时而温和时而暴戾,就好像身子里住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般,既矛盾又诡异。
虽然九公子平时在外人面前都十分温和,暴戾也只是关起门来对着自己家的小厮丫鬟,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谁也不敢随意地给他讲亲……
两年前,他在行房过后,将自己的通房丫头给打死了……
给他说亲这是要承担风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结好,而是结怨。
平家老夫人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才更为平九公子的婚事发愁,前些日子还打算要将人送到南边他父母身边去,这种烦心事,还是让他父母操心吧!
侯夫人一听,便知道了大嬷嬷大意思。
她眼睛一亮,“七丫头刚被退了婚,怕是以后都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能找着像小九那样的,估计三弟还得偷着乐。也好,我去促成一番,等到他们婚事成了,就打发他们离开皇城,眼不见为净。”
至于离开之后,七丫头是被打死还是打残,关她屁事!
大嬷嬷笑着说,“那我今日就回去和老夫人提一提?”
侯夫人点头,“你要抓紧着一些,我瞧那日来的周氏,也对七丫头起了心思,趁着太夫人刚起了意,还没有打定主意,咱们得快一些。”
薛琬并不知道,侯夫人为了报复她,已经在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了。
她此刻正在国子监内,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全诗词总选,她的手指轻轻地辗过总编的名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可怕了。
这是真的吗?
父亲这个对学问要求极高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之人,为什么要在他呕心沥血编著的书上,在他的名字之前,写下陛下的别号?
是……因为她的婚事吗?
她的沉默让薛三老爷发现了异样。
薛三老爷终于忍不住问道,“琬琬,你这是怎么了?”
薛琬眼睫毛微微动了动,低声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薛三老爷别过老脸,有些尴尬地说,“什么怎么回事?”
他咳了一声,“陛下对我这套书的编撰有着很大的功劳,也亏得他的指点,这本书才能面世。我这是饮水思源!知道感恩!你懂什么?”
打死不能承认是为了琬琬所作的妥协!
也打死不能承认为了这点弄虚作假夜里他偷偷哭了三次觉得自己不纯粹了沾染上了俗气!
薛琬的眼中有眼光闪过。
她想哭。
自从重生之后,她一直都想找老父亲谈一谈这本书的问题,可是父亲避而不见,根本无从谈起。
她不得已之下,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各个击破,希望可以拯救父亲,拯救家族。
但没有想到,前世直接导致父亲死亡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这本书上的主编写的是陛下的别名,那么陛下还会有什么嫉妒之心?没有了!不会有的。
既然如此,襄阳王就算造十个反,陛下就是再不高兴,有心人就是再想害父亲,也找不到理由了。
薛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答滴答,像雨水,落在了衣襟上。
薛长安又惊讶又心疼,急得不行,“琬琬,你这是怎么了?”
他还以为女儿在为了区区的主编名号伤心,大力地摆手说,“父亲可高兴了呢,你怎么要哭?唉,快别哭了,等会儿陛下要来了,看了你这样,还以为我不高兴呢!”
薛琬抽抽嗒嗒地擦干了眼泪,目光里却是一片轻松的笑意,“父亲,我不是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