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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佩叮咚,随着灰鼠棉帘子掀起,一藕色长裙,容颜娇俏的妙龄女子,身后跟着个年轻太监手中托着石榴红挑金绣凤狐狸锋毛披风。
那美貌女子进得门来,“咕咚”跪下,膝行去炕沿几步远低伏,孱弱声儿道:“妹妹请罪来了,姐姐是打是罚,妹妹绝无半点怨言”。
范才人等了半天,没见动静,也不敢就起,心里发毛,忽听得头顶上方一声轻笑飘过来,身子一激灵。
不敢抬头,艰涩道:“妹妹当初做了错事,这三年妹妹半刻不得安生,幸喜姐姐出来,硬着头皮来见,不敢求姐姐原谅,只求念及当初妹妹的好,容妹妹于后宫一隅之地容身”。
季宝珠翠袖中探出细白纤指,闲闲地抹去盏边水渍,不语,枚青会意,带着雨燕等出去。
季宝珠呷了口茶,这才徐徐开口道:“要我原谅不难,只要你说出当初是谁背后指使你害我”。
范才人身子抖动下,哀怜地抬起头,带着哭腔道:“妹妹实是不能说,说了不只妹妹死,家人也会死”。
季宝珠明知她不会说,那人既胁迫了她必有十足的把握令她不说出去,慢声道:“就这样要我原谅?”
季宝珠淡若清风的语气,自始至终没什么起伏,范才人却脊背一阵发凉。不得不抖着身子叩下头去,寂静地屋内只听“咚咚”头触金砖脆响。
直待十几下后,范才人额上渗出血丝,季宝珠把手中的盖盅放到梨木方桌上,缓缓朝外道:“枚青,送范才人”。
枚青进来,也不惊诧,搀起范才人往外走,范才人临出门回头看一眼,眸中水光幽涧,楚楚可怜。
一会,枚青进来,看主子手中捏着帕子,攥得紧紧的,深瞳一片清寒。
遂小心道:“奴婢看范才人怪可怜的”。
季宝珠冷哼声道:“她是怕我报复才做小伏低,你当她是真心”。
又悠悠看向窗外,凉凉声道:“背后那人不除,我的命就悬在刀尖上”。
枚青‘嗖’周身泛起寒意,不觉打了冷颤,季宝珠却低头朝炕前地上示意,枚青顺着她目光看去,地上躺着个小物件,枚青拾起,交到主子手上,奇问:“才还没有?”
季宝珠道:“那太监方才出门时,从他袖中滑落的”。
说着细看,是个黄杨木雕刻的玉兔,雕工有点粗,还拴着红绳。
“是跟范才人的魏公公的”,枚青道。
季宝珠对这个公公没有好感,是她主子圈养的一条狗,就收入袖中,说:“这大雪天,也不用特意送去,改日碰上在还他吧”。
小莲儿的细柔声在帘子外道:“石美人和罗常在求见贵人”。
随声暗淡的屋子一亮,进来二人,前头是魏紫长裙腰间玉带美若天仙的石美人,身后紧跟穿杏子衫系嫩粉挑银撒花绫裙的罗常在,二人都一身春装,想是离得近,未及冷就到了。
“嫔妾拜见贵人”。
“起吧”,季宝珠又招呼枚青道:“看座”。
“谢贵人”,枚青搬了两把紫檀镂雕梅花束腰高足椅按在去炕丈把远处,二人告坐。
石美人坐定,道:“昨儿想来给贵人请安,怕扰了贵人清净,是以今个才过来”。
季宝珠和悦地道:“一块住着,姊妹多来往,也免生寂寞”。
石美人先她入宫,观之有惊人之美,即便是舒贵妃也不逞多让,季宝珠不解这等美貌之人,为何备受冷落。
听说石美人才入宫时,圣眷颇隆,皇上频频惠顾,不知为何突然失了宠。
罗常在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怯怯的,全不似石美人落落大方,一看就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