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端午之后,金黄的麦田里一派忙碌的景象。
割麦的,捆麦馃子的,运送麦馃子到地头上的地排车上的,还有小小的孩童,挽着柳条编的小筐,在收过的麦地里面捡拾掉落的麦穗。
割麦是个累人的活计,宋辉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十五六岁的少年,脸庞晒得黝黑,割麦已经能顶个整劳力用。
宋辉看了看周围连成片的麦地,对一边弯着腰割麦子的宋骞说:“宋骞,刚才你二哥晕倒真吓人?我听三叔说他中暑了。”
宋骞对宋辉的话充耳不闻,任由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弯着腰,镰刀划拉过来一丛麦子,另外一只手拢起,接着镰刀轻轻地一挥,麦子割下来放在一边。
宋辉接着叹息一声:“你说你二哥也是,不就是不能继续读书了吗,回来这几天那脸沉得就跟用墨汁子泡过,至于吗?”
宋骞依旧是不做声,只是手底下的动作更快了,宋辉看宋骞已经领先他几米远,咬了咬牙,弯下腰继续挥舞镰刀。
宋骞的二哥宋驰,因为中暑被从地里送回家中之后,虽然做了紧急的处理,这会依旧是高烧不退。
宋驰跟宋骞的母亲李宁和把湿毛巾敷在宋驰的额头,看到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儿子,心疼的一个劲的掉眼泪。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进来,担心的问道:“妈,我二哥没事了吧?”
李宁和没做声,小姑娘把脸盆放到炕上,用手摸了摸宋驰的额头,热乎乎的,还摸了一手汗,就对李宁和说:“妈,我二哥出汗了,发烧出汗就能好。”
李宁和把手里的毛巾放到脸盆里,对小姑娘说:“小茹,你去你花婶子家借两个鸡蛋回来,中午咱们做一锅鸡蛋汤。”
小姑娘宋茹答应一声,脚步轻快的出了屋门。
躺在炕上的宋驰这会脑子里混乱不堪。
十九岁的少年将军,十九岁的读书郎。
一会是大漠风沙中的厮杀,一会是课堂上奋笔疾书。
一会是十九岁的少年将军被人斩于马下,一会是十九岁的高中生,满怀遗憾的背着行李走出校门。
两个人短短的人生过往,走马灯一般闪现在宋驰的脑海。
李宁和用手轻轻地摸着宋驰的额头:“孩子,你快些醒过来吧。”
心力憔悴的宋驰茫然的听着这个温柔的声音,读书郎的记忆告诉他,这是妈妈,是最疼爱他的妈妈。
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疼爱的宋驰很贪恋这温柔的声音,极力的想要醒过来,挣扎半天却依旧是陷入混沌之中。
李宁和又给宋驰换了一条帕子,用干燥的细棉布给宋驰擦拭脸上还有身上的汗。
宋茹又从外面跑进来,一手拿着一个鸡蛋,对李宁和说:“妈,花婶儿说这是她送咱们家的鸡蛋,不用咱们还。”
李宁和温和的说:“怎么能不还呢?咱们好好的记着,等以后有了一定要还给花婶儿。”
夏收就是从老天爷嘴里抢粮食,为了让粮食早些入仓,早上天蒙蒙亮就要去地里干活,早饭午饭甚至是晚饭都要做好了送到地里,从割麦,打麦,一直到扬麦,十来天干下来,那真的是能掉一层皮。
宋茹把两个鸡蛋放到厨房,又去后院菜地里面摘了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李宁和中午用蒜泥拌黄瓜,再做个黄瓜鸡蛋汤,把昨天蒸的高粱面窝窝头热一下,给宋父宋云安还有宋骞送到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