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曲水是在蔓廷山办的。
蔓廷山间有一条溪流,自山顶蜿蜒而下,镇上的学子与爱附庸风雅煮茶品茗的人都时常来这取溪水,据说蔓廷山的水很甘甜。
他们对泡茶水很挑,有人独好江心水,可为何不去金沙江上取,那是因为金沙江的水太汹涌,也很浑浊。
高长松拉着高翠兰她们上山,本担心仨妹体力不迨,爬到半山腰难以为继,谁知她们一路上都又蹦又跳的。驩头也是,你看他长得矮胖,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实际上山时,那双脚可稳了。高长松眯眼看着,觉着他的脚掌跟鸭子的很像,大而薄,稳健得不行。
平日里高长松没空盯着驩头看,今天盯了个爽,他是真跟孩子差不多,平日里无出门的机会,今儿难得出来溜溜,眼睛都不够用,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不亦乐乎。
如果高长松是企鹅专家,就能看出驩头的模样比较像加岛环企鹅。
比起帝企鹅,加岛环企鹅的长相比较萌,白腹部上偶落几点黑斑,头腹交界处的纹路黑中带白,仔细看,像是黑白两色交织而成的围巾。
正常加岛环企鹅体型都很小,只有三公斤,驩头就不同了,这才破壳没几个月,他就有足足二十斤,也就小时候高翠兰像抱波克比一样地将他抱在怀里,现在都是随便他跑的。
可能是注意到高长松的视线,驩头回头“啾啾”了两声。乌云这回稍微听懂了点,他帮高长松翻译:“他问你在看什么。”
高长松一拍脑袋道:“我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喊爹。”
乌云:?
你在说什么啊你?
高长松却很认真:“你看,他破壳是我看着的,那不就是半个父母了,肯定要喊声爹啊,咱们家从小将他养大。”他摇头说,“哎,我带他是不多,可你说如果他会喊姐姐了,那下一个要喊的不就是我吗?”
乌云屁股对高长松,不屑一顾。
*
杨晨在半山腰接着高长松,他看到高翠兰她们,直呼:“十二郎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高长松无语地给了他一手肘,杨晨还很委屈,怎么,他说错了吗?
蔓廷山也不是被他们包场的,古格镇搞流觞曲水的有三拨人,一是他们这群爱风雅的富商之子,二是乡学的生徒,三则是乡学的老师,熟读四书五经的老儒生。
可蔓廷山的溪流只有一条,这上、中、下三游也是要好好分一分的。上游不用说,尊师重道敬老的社会氛围下,理当属老儒生,至于中下游,就各凭本事了,蔡元光邀功道:“这还是得来的早,我日头没亮就让僮仆来占位了,那群学生,辰时三刻才来,那不只有下游了?”
辰时三刻大约是早上八点四十五的样子。
众人一种夸他机智,出门得早,蔡元光故作谦虚道:“都是僮仆勤快,与我并没什么关系。”
流觞曲水正式搞,得弄得跟王羲之在兰亭办的一样,他们这些人没写《兰亭集序》的才华,但也都学过儒学典藏,骈文散文都能写,于是推举黄千里写《蔓廷山集序》。黄千里是在场人中学问最高的一个,拱手接下任务。
蔡元光还提议,按流觞曲水的规矩,酒杯停在谁面前谁就要作诗,等作成了,他们把诗攒在一起,出本集子,也不求写出流芳百世的名篇,就自己收着乐呵乐呵。
高长松躲在众人身后,只求酒杯不要停在自己面前。
他的运气很不错,酒杯停顿几次都与他无关,正当要开展下一轮时,忽然听见蔡元光道:“看,那是什么?”
高长松定睛一看,整个人都震住了。
需先说明的是,流觞曲水这只有高玉兰在,三姐妹中她能被称上句才女,高香兰的算学远胜她的诗才,高翠兰还在开蒙呢。
高翠兰年纪小,在这儿根本呆不住,她跟高长松打过报备后,跟驩头一起去玩了,来此流觞曲水的小孩儿也不是很少,他们是一块去的,另有僮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