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当它被神明眷顾,会痊愈,会遇到一个宠爱它的新主人。
可惜人总是高估自己。
第二天夜里,我做贼心虚般戴着一只口罩出现在吠腾医院门前。推开玻璃门,铃铛叮咚,一个人影也不见。
我杵在原地,手把背包带攥得紧紧。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直奔二楼时,楼上传来脚步声,白大褂白口罩的值班医生手揣兜儿站在走廊边俯视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没道理,他应该问问来者何人,又有何事才对。
“上来吧。”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听从指挥,小跑上二楼。
“我是……”我啜喏,眼睛都不敢抬起来,“昨天,有一只小金毛……”
“跟我来。”高冷的医生打断我。
我跟在他身后,心跳得很快,他是要带我去看它吗?所以它活下来了,它没有死?
房间门推开,扑鼻有药水的味道,和那种小动物身上特有的腥味。
“左眼眼珠脱落,五根肋骨骨折,有一根插在肝脏中,左后肢——”
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看到我已经泣不成声,怕我接受不了。
躺在病床上的小狗我彻底认不出了,没有金灿灿的毛,没有朝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它闭着眼睛睡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呼吸很慢很慢,毫无生气。
我蹲在地上痛哭,不想哭出声,死死咬着嘴唇。
那个念头又跑出来,要杀了裴行勇,一定要杀了裴行勇。
“我可以继续救它。还需要再做几次手术,成功率我不能保证,它最终能否活下来,我也不能保证。”
我掩着脸,痛得全身发抖。
“我猜你今晚会来。”医生蹲到我身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它走吧,我建议不要再折磨它了。”
我几乎喘不过气,哭得太狠导致恶心感从胃里不停地反上来。
我艰难地拼凑成句,问医生,它疼吗?给它打止痛针了吗?
“它不疼。”医生温柔道,“它在睡梦中,应该正在做美梦。”
安乐死注射进去的一瞬间,生命就消失了。
我没有看,我回到一楼了,坐在休息区的椅子里发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痛苦的事情,它本来应当是一只快乐的小狗啊。
……带来灾难的是谁?
……罪魁祸首是谁?
我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眼泪一直往下掉,纸面很快就被晕得发皱。
医生让我不要走,他说他愿意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呢?
他还听见了我肚子叫,说不介意请我吃点简单的宵夜。
可是我根本没有一点点胃口,只会扫兴。
我在纸上写:谢谢你。好人平安幸福,开开心心。
至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吠腾动物医院,我也没有真的下手杀了裴行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