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问,“疼吗?”
裴野说,“不疼。”然后说,“你没来以前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容璋带他往马车走。
“谢寒烟说,他爹对我们很好过。小时候我把面人吃了,家里不许人再给我买面人,‘谢叔叔’偷偷送给我。你想看话本,老城主不给你看,也是他替你夹带。”
灭门的仇人曾是宠晚辈的好叔伯,容璋说,“他没说错。”
“……谢寒烟在说这些的时候,趁我不备,抽出匕首捅了我一刀。”
林神医气得破口大骂,裴野充耳不闻,咬肌抽动,勉强在马车里靠下,对容璋补上一句,“匕首没淬毒,可见他连小人都做不好。”
语罢正要回敬林神医几句,就被容璋按住手臂,请林神医替他诊脉。
裴野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强咽下去,光明正大靠着容璋,闭眼休息。
第5章
林神医骂得口干舌燥,见裴野不理不睬,气得头昏,一掀车帘出去骑马了。
容璋看着裴野汗湿的鬓发,眼皮下颤抖的眼珠,单手替他把斗篷向上拉,“到今时今日,你还记恨林大夫。”
裴野嘶一声,勉力睁眼看容璋,神情里含着隐痛。
容璋又问,“疼吗?”声音低沉柔和,就在耳边。
裴野刹那间耳膜都被敲得巨响,心跳如鼓,茫然张嘴,想说“哥,我每次想你,都会疼”。可还是没有出口,只任由蛊虫钻心噬咬。
“不疼,哥,别担心。”
回到云中城,容璋授意,直接将裴野送到他床榻上疗伤。
林神医气呼呼地端一碗药,扔在桌上。裴野正要顶他几句,那药已被容璋端起,送到他嘴边。
容璋脸上无喜无怒,眼中却是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裴野的忧心焦急。
裴野唯有老老实实、大口大口把那碗药喝下去。
神智模糊,就此陷入昏睡。
林神医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退出房间,留容璋在内。
林姑娘也通医术,出得门来,一脸奇怪,“裴野和您有过节?”
林神医脸色几变,嘟囔道,“和他有过节就好了,真说过节,我和容璋才有过节。”他看了眼侄女,“罢了,这段前情你该知道。”
便说起一段往事。
七年前,裴野进了剑冢。剑冢十年一开,里面藏的剑都是传奇中的剑。不是埋剑的冢,而是埋人的冢,有胆子进去的剑客十有九亡,一百个里不定有一个能带剑出来。
剑神的佩剑出自剑冢,号称“第三剑”的谢逸群的佩剑也出自剑冢。剑冢出的剑只会折在另一把剑冢出的剑下,要杀谢逸群,裴野必须进剑冢。此次不成,就要再等一个十年。
朝思夜想报仇太苦,心血都被熬干,人也变得疯狂。
裴野孤注一掷,带出了“不平剑”。被灭门是天大的不平,世间又那样多不平,他心中不平无法消解,最合他的心境的就是“不平剑”。
他被剑冢机关重伤,容璋求林神医救治他。
林神医咕哝,“名医总要有些古怪之处,总不能人家叫你治谁你就治谁,不刁难走几个病人,岂不是要累死自己?那时候下着雪,我就……”
林姑娘说,“叫容璋在雪里等着。”
林神医这才尴尬起来,“我原本打算让他等个一炷香两柱香,哪知道前一天夜里熬药看火候太累,那天下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