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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国的秋夜已开始凉了,少年身体虽好,也保不准风寒入侵。
姜泽便乖乖裹好,用着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凝视姜溯。
那年开始,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从姜丰宣布遗诏驾崩,姜溯将自己关进了寝宫,阻止任何人入内,到他终于出来,却在见过姜泽之后一连出宫好几日。他们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分别。
当然,这只是对于姜溯而言。天知道姜泽要用怎样的毅力遏制心底不断滋生的暴虐:事实上姜泽这几日无数次打算领兵冲入姜溯那座秘而不宣的别庄,将人抓回来囚禁在皇宫中——折断他的羽翼,叫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
但姜泽到底没有这么做。
三十年帝王生涯,将他硬生生打磨成了另一个人。现在的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愚蠢的他了。他有足够的耐心,重新把姜溯诱回来。
于是他便静静看着姜溯,一如这些年静静跟在他身后。不问这几日姜溯为什么不在宫中,也不问他去了哪儿,只是凝视姜溯,无限纯真而温柔。
姜溯忍不住用手掌盖住了姜泽的双眼。
比起姜泽,他的手大了一圈,完完全全横盖住他整张小脸。他的手心覆着常年练剑磨起的茧子,大约是因为姜泽颤动的长睫毛,莫名泛起一丝痒意。他皱了眉,却依旧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明日还要早朝,早些睡吧。”
姜泽失望地“哦”了一声。
他躺了回去,然后伸手抓住了姜溯的手腕,低低笑了一声:“抓住了……明天起来一定还能看到哥哥吧?”
姜溯没有回答,半晌才道:“睡罢。”声色之温柔,恍若叹息。
少年终于又睡着了。
姜溯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但少年握得太紧,以至于姜溯一动便要被惊醒般。姜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和衣而卧在少年身旁。
他心里有事,根本睡不着。只微微敛眸,凝视姜泽睡颜,那些曾被他忽略的尖锐问题再一次浮现心头。
——谁家兄弟长大了还总睡在一张床上,黏糊到旁人都要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
更何况……
姜溯闭了眼。
他们不是亲兄弟。
翌日早朝,丞相们决定了治水方案。这个方案由着左相提出,最终自然也由着左相实施。右相一派看似积极参与,实则未有动心。
姜泽也不过问详情,愉快地结束了早朝。
然后直奔姜溯院落。
他到的时候,姜溯正在作画。
姜溯的画技并不算出众,因此现在他画的也并不算很好。但任谁都能看出姜溯的一笔一划恐怕用尽了全部心神。因为画中赏花的纤弱妇人,正是姜溯早逝的母亲。
他画完后,呆呆看了片刻。等到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指尖抚上画中之人,非但沾染了墨水,更毁了这一幅画。
身旁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擦干净了指尖。
姜溯心下微动。他听到了姜泽满怀期待的声音:“哥哥何时也为我画一副呢?”
他便回过神来,轻轻微笑着,仿佛哄着小孩:“以后给你画。”
漫长的成长时光里,姜溯虽然也算得上十分优秀,但对比姜泽便什么都不算了。他们在同一时间学习作画,等姜泽临摹名家之画足以以假乱真时,姜溯只被堪堪评价为尚能入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