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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他每分每秒都在思念温让,他想知道温让如何了,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还好么?自己把哭泣的他丢在酒店,除了冰冷的饺子与决绝的背影什么都没留给他,他一个人怎么支撑回家?回家了又要怎么向家里交代?他与温让从相识到相绝的每个细节都增添了繁育的功能,不断在他脑海里分化演裂,侵吞着他头颅里每一处空白,所有的思考都被替换上“温让”的名字,日复一日,自虐般噬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照旧能云淡风轻地问沈明天想吃什么,然后做出一摞精致的鸡蛋饼。
我和温让之间的僵局,就这样无法打破了么?
温曛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沈明天像个老道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鬼片儿,他一向对这种片子又爱又恨,每每都被吓成怂鸡,又欲罢不能。
沈既拾的手机被压在靠垫底下,响起来的时候正好电影里扑出来一只女鬼,沈明天吓得头皮一炸,差点儿把嘴里的饼吐出来,手忙脚乱边翻手机边冲着厨房喊:“哥!电话!”
沈既拾正在揭饼,头也不回地问:“谁的?”
“外地的。”沈明天看看,回答:“A市。”
那是温让的城市。兄弟俩一时间都沉默了。
沈明天把手机送到沈既拾手里,端起鸡蛋饼就跑回沙发上继续看电影,把音量调大,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比如温家人要来找他哥哥,比如他哥哥要回到温家去。
沈既拾关上火,滑下接听键:“喂?”
“你好,”对面的女孩子声音有些急促,她很紧张,沈既拾立马听出来这是温曛的声音,果不其然,她说:“是小沈哥哥么?我是温曛。”
一种奇妙的情愫在跨越省市的信号中漫延开来,沈既拾想到他第一次去温让家时就是温曛的生日,他摸了摸温曛的头,被她以戒备的神色躲开,当时涌起的奇妙感觉在现在才得到答案——这是他的妹妹,跟他流着同源的血。
“是我,”沈既拾把声音放得柔和,轻声问:“温曛,有事么?”
温曛的声音顷刻就绕了哭腔:“你来看看我哥吧,他快不行了。”
沈既拾手里的锅铲“咣当”掉了地。
温曛足用了两分钟才跟沈既拾解释清楚“快不行了”指的是精神状态,而不是生理机能,她话语不停,迅速将温让回到家以后从持续高烧到车祸受伤,再到刚才的崩溃出柜,全部说给沈既拾听。
“小沈哥哥……或者我该直接喊你小哥哥了。我到现在都不喜欢你。”她抽噎着,语气里充斥着浓郁的委屈和难过:“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不喜欢,说不出来原因,我看到你就心烦。”
沈既拾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可是我哥喜欢你。”
温曛哭得更汹涌了,她慌慌张张擦拭着滚了满脸的眼泪,咬着嘴唇压抑自己的哽咽,呜呜噜噜,颠三倒四地说:“我哥说他不能再弄丢你一次了,他给爸妈磕头,脸都被打肿了,他胳膊还打着石膏,他太可怜了,他要被自己折磨死了,真的太可怜了。”
“这段时间我哥每天都攥着手机看着你的号码,就是不愿意打电话给你,他都瘦脱相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想怎么处置你们的关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家。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来看看他吧,除了你,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求求你了。”
“不管你是小沈哥哥还是小哥哥,我哥都不能没有你了。你再不来,他就要疯了。”
沈明天久久听不到沈既拾的声音,也不见他从厨房出来,他蹑手蹑脚下了沙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沈既拾双手撑着灶台,一动不动。
他小声喊:“哥?”
沈既拾回过头。
“……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