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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笑了起来:“这么急。”
王先生指了指电脑上的资料,表示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裴楚点点头:“成吧,我明天下午过来。叫什么名字?”
“巫赫。”
巫赫……
裴楚又看了一眼资料,像素不甚清晰的照片也依稀能看出这个叫做巫赫的人出挑的五官,看起来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有些阴郁的眼睛透过屏幕看着裴楚。
裴楚在心里冷笑一声。巫家的独子,多么熟悉的剧情。
两人简短的交接了东西,桌子上的酒还没有动一口,王先生离开了酒吧。
第二天裴楚没课,慢悠悠地吃过午饭,自己开车去了巫家。巫家的主宅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在一个别墅区里单独划出了一大块地方,靠着湖,湖附近造了个网球场,周围全是精心修建过的草地,这个时节开满了花,绕着白色调的欧式主宅像童话里的城堡。
有人来给裴楚引路,偌大的地方,人气却很淡薄,两个管家模样的人把裴楚带到了二楼最南面的房间,裴楚环视了一圈,问:“家主和夫人都不在吗?”
管家说:“夫人在三楼。”
裴楚挑了一下眉,没有再说什么。房间被打开,管家很快就退到了门口以外一步之遥的地方,像是在忌讳着什么,转头看着裴楚。裴楚走了进去。
阳光正好,被花海和湖水环绕的别墅里面,竟然有这么昏暗压抑的房间。没有适应黑暗的裴楚微微眯起眼睛,缓慢地把视线挪过厚重的黑色窗帘、冰冷的深色大理石书桌、摆满了书的三米高书柜、巨大的花瓶里已经开始枯萎的鲜花,角落里难以察觉的摄像头……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宽敞的大床,有人正躺在被子下面——
裴楚看清楚了,那人不是躺在被子里,而是被禁锢在了这张大床上。床的四角都固定着皮带,那皮带一直延伸到了被子里。他的右手露在被子外面,苍白的手背上扎满了针孔,硬化的血管突兀的泛着青,连着针孔和床头的点滴。被皮带绑住的手腕处有很明显的淤青,看得出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挣扎和反抗。
他往前走了几步,躺在床上的人头上被带上了类似于头盔的仪器,只露出了形状完美的鼻尖和嘴唇。这个仪器应该带有电波屏蔽功能,巫赫对于裴楚的靠近毫无察觉,连呼吸都是轻轻的,乍一看像个没有生命的假人。
裴楚愣了好几秒。
管家在门外说:“您可以先试着跟少爷交流一下。”
裴楚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无名火,这样的情绪波动似乎透过仪器影响到了床上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部肌肉一下就绷紧了起来。裴楚走到门外,跟管家说:“我需要一个密闭的环境。具体的情况我想你们家夫人可以通过监控看到。”
管家面面相觑,裴楚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皮带是专业的束缚用皮带,绑得非常的结实,一时间竟然没法顺利解开。裴楚直接把被子掀开,里面的巫赫什么都没有穿,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却被皮带拉住无法顺利完成动作。裴楚地目光滑过这具修长的身体,以及上面新新旧旧地狰狞的伤口,伸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道:“别动。”
这两个字带上了强烈的命令和暗示,巫赫却激烈地反抗了起来,挣扎着想要摆脱皮带的束缚,甚至蹭掉了右手上的针管,手背上很快就汇聚了一小滩血迹。隔着仪器,裴楚能够感觉到巫赫乱七八糟的强大的念力,带着鲜明的警惕和攻击性。
裴楚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手上用力,凝视着巫赫的脸,浅色的瞳孔轻轻一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重了起来,一股更加强大而温和的念力沉沉地压在了巫赫的身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让你别动。”
这一次,短暂的僵持之后,巫赫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肌肉,平静了下来。
裴楚便撤回了那股压迫的力量,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开始小心地解开那些带着陈旧的血渍和磨损的皮带,巫赫果然配合地一动也没有动。裴楚说了一声乖,解完皮带之后,花了一点功夫取下了那个并不陌生的隔离仪器。
昏暗的光线里,裴楚终于看清了巫赫的脸。
这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
刀削一般干净利落的线条,俊挺的鼻梁,微微上卷的性感嘴唇,眼窝深邃,看上去有异国血统,脸色却是苍白的,而且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像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颤抖的睫毛有些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眼帘,裴楚看见那双深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脸。
裴楚有一瞬间的走神。
而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巫赫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只手准确地扣住了裴楚的咽喉,把他整个人都拉下来压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文案是瞎编的嗯(
第3章疏导
两人一下子隔得很近,近到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没有了隔离装置,裴楚能够感觉到巫赫混乱又痛苦的负面情绪如同深海海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那双黑色的瞳孔像是一个绝望的漩涡,清楚地映出了裴楚因为缺氧而痛苦地脸。这样的画面似乎并不能减轻巫赫的焦躁,他一只手越来越用力地掐着裴楚,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整张脸比裴楚更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裴楚觉得空气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手紧紧地抓着巫赫的手腕。这场对峙维持了几十秒,巫赫从喉咙里发出了困兽般的声音,突然松开了裴楚,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床上把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裴楚大口地喘着气,再偏过头去看的时候,蜷缩在床上的巫赫脸色铁青,额头全是冷汗,正在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甚至染到了床单上。裴楚心一沉,伸手把巫赫揽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握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看着我,巫赫,看着我。”
巫赫的额头用力地抵在了裴楚的额头上,连汗水都是冷的,急促的呼吸喷在裴楚的脸颊上。裴楚捧着他的脸,一直看到那双眼睛的深处,尖锐但足够温和的念力潜进了他大脑的最深处,试图去牵引、分担他的痛苦。巫赫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后慢慢失去了焦距。
而裴楚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到恐怖的绝望笼罩了起来。仅仅是一瞬间,从空气的四面八方疯狂地涌进来数不清的信息,微弱的光照、尘埃的运动、窗户缝里偷钻进来的微风,身边人的呼吸与血液的流动、甚至摄像头里电流微弱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地放大,残酷地一股脑塞进大脑里,把每一根神经都拉到了想要尖叫的极致。裴楚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地闭上眼睛,艰难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
这就是巫赫生活的世界。不,他所体验的还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