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便道:“他是我的父亲,我今天早上去了一趟他办公室,从他那里拿来了你当时考试的试卷。大一下的期末考试,你交了白卷,还记得么?”
巫赫微微笑了一下:“记得。”
“难得的机会,把试卷再做一次吧。”裴楚道,“凌教授特地为你重新出的题目,把所有可能的解题思路都写下来,考试时间是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时间我会来收卷。”
巫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试卷,道:“裴老师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有,”裴楚的桃花眼有些狡黠地弯了起来,“在做题目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带隔离仪,尽可能地集中精神。我不会让管家监督你,由你自己量力而行。”
巫赫什么怨言都没有,说了一个“好”字。
这其实是一个很勉强的要求,裴楚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漂亮的借口,被巫赫一个“好”字堵了回去,不由得沉默了几秒。
“你说的声音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声音?”
“我想应该是我的幻听,但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我记忆里面的声音。老师讲课,嘈杂的街道,路边情侣吵架,我无法忘记我听过的任何声音。”
超忆症,裴楚想。巫赫擅长的领域应该是记忆。
那股违和感又上来了。裴楚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见过很多饱受异能折磨的人,即使在疏导之后,他们也很难保持冷静,”裴楚道,“但是你看上去很冷静。”
“狂乱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保持冷静才有可能抓住最后的希望。”巫赫说,“有人跟我说,我们只是在解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只要不断地寻求方案,总有一天能得出结论,哪怕那个结论是不可证。”
裴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他张了一下嘴,有些干涩地问:“告诉你这句话的人,是谁?”
巫赫深色的眼睛依然在看着他,让裴楚有一种看不透底的心慌。他什么也没有避讳,道:“我哥哥曾经的老师告诉我的。”
裴楚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一句话。
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依然在正常地运转的,裴楚知道这一点。伪装是他的强项,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想要把这个话题转开,脸颊却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巫赫永远没有温度的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痣,而裴楚还在因为那句话走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泪痣的地方残留着巫赫手指柔软冰凉的触感。
裴楚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眼,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泪痣:“怎么了?”
巫赫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五官过于干净利落的线条在这个笑容里面软化了下来,总让裴楚有排斥感的眼睛也弯出了一个让人心动的角度。
他的声音比之前轻了一点,短暂的脑部麻醉效果已经开始失效,但他依然在很认真地说着:“我以前见过老师的。”
裴楚对着这个笑愣了一下,总是要比别人快几秒的大脑竟然一时间做不出反应,不知道该去记忆里面搜查巫赫的身影,还是应该继续多看几眼这个笑容,或者应该跳过这个话题完善自己的武装。潜意识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裴楚看着这个温柔的笑容,心软地伸手摸了一下他有些乱的头发。
“是吗?那我们真有缘分啊。”
“嗯。”
裴楚笑了笑,看了一下手表。治疗初期能够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把带过来的试卷叠好放在桌面正中央,看着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的巫赫,道:“试卷记得要量力而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