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走进电梯,电梯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我自顾自地抬头看着,用来掩饰与岩田独处时的尴尬。岩田也没出声,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很快,电梯门开了。我和岩田差不多同时伸出一只手到电梯门边,并礼貌地示意对方先出去。
接着,岩田笑了:“晨曦岛属于日本,沈医生你在这里算是客人。”
我也微笑了,没有退却,朝门外走去。
接着,我就看到了瑾瑜。
一头白发的瑾瑜。
身后的岩田小声说道:“沈非,尽管我并不乐意,但我还是想留这么个时间给你和她。”
电梯门合拢了,身后是岩田消失的一面世界。
情爱
人类寻求爱情,不单纯是为了性欲的满足。特殊亲密、温馨的男女关系才是情爱的本质,这也是人的爱情与动物的性冲动的本质区别。
于是,便有了柏拉图式情爱这么个词。
柏拉图情爱,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上的恋爱,其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欲。柏拉图认为:当心灵拒绝肉体而向往真理的时候,这时的思想才是最好的。而当灵魂被肉体的罪恶所感染时,人们追求真理的愿望就不会得到满足。只有在对肉欲没有强烈的需求时,心境才是平和的。因为肉欲是人性中兽性的表现,但它又是每个生物体的本性。
有时候,我会想,邱凌对待文戈的情爱,是不是典型的柏拉图式情爱的一种体现呢?他始终认为爱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去苛求对方回报,甚至不计较对方是否知道。那么这算不算典型的精神恋爱呢?
我想不明白,正如我始终想不明白太多太多人与人之间的故事一样。
很遗憾,一些时日后,我开始疯魔般眷顾对乐瑾瑜的情愫。属于她的每一个片段,都素雅,也高贵,没有一丝丝世俗的杂念杂糅其间。
是否,这也是理想国里面的爱意呢?
我想不明白。
瑾瑜站在电梯门的正对面。她没戴帽子,那银色的发丝随意地扎在脑后。周围走过的人不时朝她偷看,并小声说道。
“沈医生,我们以前很熟吗?”瑾瑜开口问道,但言语里没有一丝情感,冷若冰霜。
我点头,接着又摇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但真正打交道的时间极其有限。”
“哦,那就是说,你我只算是一个旧识而已。”她边说边伸手向外,转身示意我跟她一起朝酒店外走。
我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楚,诚然,我只算她的一个旧识。我们并没有真正一起相处过,就算作为朋友,都没有过太多联系。她始终压抑着对我的种种,也从来不会主动打扰我的生活。
我们并肩,走出了酒店大门。前方林荫成片,仰头蓝天无瑕。
“沈医生,其实我在几个月之前,听岩田第一次说起你和邱凌的故事时,就感觉似曾相识。但岩田说的没错,能够让我焦虑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经历,可能深锁至记忆深处也是好事。”乐瑾瑜在我身旁边走边说着,语气依旧平淡,“所以,我也希望您尊重我的选择,不要拿我曾经的那段过去来试图唤醒我什么,我并不想知道。这,也是我今天要岩田将你叫下来聊聊的原因。”
我没有选择点头,而是小声说了句:“但选择逃避,似乎也不是办法。”
“嗯!沈医生,之前你也说了,你我并不是很熟很亲密的朋友。”她继续说道,“以前本就不是,现在更加不是。对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苦恼,自己的记忆中有个断层。那么清晰,是跟随一个男人的背影走出一栋乡下的小房子。接着,我的意识便模糊了,再次睁开眼,是白色的病房。”她说到这里打住了,“沈医生,你不介意听我现在跟你说我的故事吧?”
“不介意。”我应着,胸腔里压抑得胀痛,但又无法释放。
“嗯!谢谢你。能够与一位旧相识说说我现在的故事,似乎也是一件让人很舒坦的事吧!”乐瑾瑜长吁了一口气,语气较之前温和了不少。
“岩田是我的主治大夫,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得到他看待我的眼神,不过是看待一只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他有欣喜,因为解离性迷游症在现实生活中的案例太少太少。况且,作为小白鼠,我还保持着正常人的心智,明白社会常理,甚至还保留着之前所学的专业知识。”
我保持安静,就像坐在诊疗室里聆听某位病人的倾诉时那样。
而她,经历沧海桑田后的她,继续喃喃:“说实话,我很反感他的那种眼神,尽管他始终不肯承认。但,他又偏偏是在我记忆开始的时候,第一个走进我世界里的男人。所以,我对他有了情愫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正当年,身体与情感两方面,都需要男人。”她顿了顿,“沈医生,你也是心理学家,应该明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