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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毓华派人去找黎王爷的麻烦在李澄秋预料之中,因此她听了也不惊奇,只笑问道:“那王爷怎么说?”
“王爷自然是矢口否认,只说家中丢了一块宝玉,是王妃心爱之物,他才命人大张旗鼓的找,至于传国玉玺什么的,他从没见过,又提起朗州的事端,质疑北周朝廷对云南的用心。两边互相质询了几天,我临走时忽然又和好了,你伯父说,王爷叫把刺客的尸体交给了宇文公主的人,也不知道宇文公主给了他什么好处。
“不过因此一事,王爷便不再追查玉玺的事了,你伯父趁机进言,说那玉玺必定是到了宇文公主手中,她早定好了计谋。王爷深以为然,却不知碍于什么,并没有跟宇文公主那边掰扯此事。总之,这些事端算是都平息了,也不会有人再来找淳许的麻烦。”
宇文青轻叹一声:“那是最好。不然我们一家就只能搬去吐蕃过活了。”
王夫人失笑:“哪里就到那一步了?放心好了,黎王爷这会儿可顾不上你们,他那几个儿子也闹起来了。”
宇文青好奇问道:“怎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声,都说北周使者答应嫁到云南一位公主,可眼下黎王爷几个儿子,只有六公子尚未娶妻,最近又特别得王爷的喜爱,大伙便都说,这公主是要给六公子的。六公子与大公子是异母兄弟,等六公子娶了北周公主,有北周朝廷撑腰,难保不会跟大公子争王位。”
公主下嫁,断没有做侧室的道理,黎思明的长子黎兆演儿子都十多岁了,娶公主绝不可能,可他亲弟弟三公子黎兆民却正丧妻未娶,虽然黎兆民年纪也不小了,可争一争,没准也能娶了北周公主呢,于是这几位王府公子就闹开了。
宇文青听的摇头失笑:“这是昏了头吧?北周哪里还有适龄的公主?小皇帝便是他兄弟姐妹间最小的一个,莫不是要嫁一个丧夫的公主过来?那倒是与三公子匹配。”
几人把此事当做笑谈,说过便算,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料匆匆几月过去,这消息竟确实了!北周朝廷忽然册封晋王之女为广平公主,许婚云南王黎家,更让人惊诧的是,广平公主的许婚对象,既不是黎三公子也不是六公子,而恰恰就是黎思明本人!
“啧啧,黎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去岁刚娶了二八佳人,今年又有公主进门,一树梨花,压了多少枝海棠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黎王爷去年明明迎娶了杨王妃,这广平公主下嫁又算怎么回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北周朝廷财大气粗,要在大理给广平公主建一座公主府,王妃仍旧是王妃,公主却是公主,王爷可以两边住嘛!”
几个自蜀中来的客商坐在堂中说的热闹,引得一众客人听得津津有味,连仇非凡都靠过去打听,“这主意于王爷倒是无损,可那晋王怎么肯?广平公主怎么肯?”
这几个客商中恰有一位是自长安来的,便接话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晋王是北周宗室里颇有名望的一位,一直撺掇着皇上跟长公主争权,并在宗室中多番倡议,说长公主越权行事,不合宗族礼法。可是长公主去岁深秋遭遇行刺,受了重伤,查来查去,竟指向了晋王府,最后虽没有落实罪名,晋王却自此被削职,手上再无实权。”
他话音落地,旁边一人就问:“去岁深秋?就是长公主追寻传国玉玺下落之时?”
“是啊!长公主不顾丧夫之痛,只因听到了一点传国玉玺的消息,为了大周江山万年,便不辞辛苦、千里跋涉的去找到了传国玉玺,谁想到晋王为争权如此丧心病狂,竟趁机派人刺杀长公主!幸好长公主得上天庇佑,保住了性命、带回玉玺,才能有皇上岁末祭祀的风光。”
“哎,刘兄,我听说,这刺杀一事之所以最后没查下去,实则与那位陛下也有干系呢!”
那长安客商立刻摆摆手,闭口不言,旁人却不在乎,说道:“怕什么,这是在昆仑镇,又不是长安!依我看啊,那位陛下也是狼心狗肺之徒,长公主如此劳心劳力,一片丹心堪比那个什么周公……”
“周公?会算卦的那个?还是梦周公的周公?”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话题至此中断,柜台内的李澄秋却与身旁的陈玘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到晚间打烊后,两人并肩回了东院,才拾起白日听说的话题,“你那一席话还真打动了这位野心勃勃的公主。”
李澄秋笑道:“她可比我聪明多了,因势利导、邀得令名,还扳倒了对手,给人重重一击,听说北周朝中如今又是宇文公主一手遮天了,小皇帝都退避三舍。”
陈玘没有答话,先去打了热水来,倒进盆中,与李澄秋一起泡上脚,才说道:“她手上有兵权,原本也是谁都不怕。早先不过是一叶障目,才束手束脚,你把那叶子戳破了,她便再无顾忌。”
两人脚叠着脚泡在水中,都觉一天疲累渐消,李澄秋缓缓靠到陈玘肩上,叹道:“这么说,因我一言,没准还要出个女皇帝?”
“你这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高兴?”陈玘抬手轻轻抚过李澄秋额头,笑问道。
李澄秋想了想,认真答道:“是有点高兴的。宇文公主虽然权力欲重,却实在有治国之能,她能让军中大将服她,也能让世家听命于她,还能收罗儒生为己用,可比那个不知所谓的小皇帝强多了。”
“这倒也是。不过她若做了皇帝,恐怕不会容许黎王爷继续自治云南,早晚要想法子收回手中。”
“唔,你是担忧她记起旧情,再来强抢了你去吗?”
陈玘失笑:“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你不是说她身边服侍的都是英俊少年么?哪里想得起我来?再说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垂垂老矣,儿孙成群了。”
“不至于吧?宇文公主可不像那么有耐性的人。”李澄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觉不觉得二姐最近有些奇怪?昨晚打烊,我先回来,走到客栈后院,恰好遇见她从东门进来,脸上红红的,还有些慌张。”
陈玘回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她就没到前堂来招呼客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澄秋蹙眉:“我明日问问她。”
说完闲话,水也渐渐冷了,两人收拾好便睡下,第二日起来,李澄秋去到客栈,便先去找徐二娘。
改建后,徐二娘住进了后堂楼上,李澄秋上去时,她正好推门出来,看见李澄秋先是一愣,接着问道:“掌柜的怎么上来了?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上来看看?怎么,二姐难道在屋子里藏了个美少年?”
李澄秋这一句不过是玩笑话,谁知说完后,一向伶牙俐齿的徐二娘却呆了一呆,脸上也立即浮上绯色,并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么美少年?”
李澄秋大为惊奇,立刻绕过徐二娘,探头往她房中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并没有啊,二姐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