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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个人并不是走来的,也不是坐车来的,当然更不是爬来的。
他是坐在一个人头上来的,坐在一个巨人般的大汉头上。
这大汉身长九尺,精赤着上身,却戴着顶大帽子。
帽子就像是方桌一样,是平稳的,这个人就坐在帽子上,穿着件绣满了各式各样飞禽的五色彩袍,左面的袖子却是空的。】【原著】却是人上人。
戴着银丝手套的指尖微微摩挲桌面,连城璧的声音已是冷静的诡异:“你来了。”
连城璧竟是在等他?
人上人恭恭敬敬低下了头:“是。”
方才人上人咄咄逼人,设计夺走割鹿刀。但此刻在连城璧面前,却是诡异的恭恭敬敬。
他为何要对连城璧恭恭敬敬?难道他竟是连城璧手下?
——那他方才一切,岂非作戏?
人上人微俯着身。他剩下的那只手,恭恭敬敬捧着割鹿刀,状似要给连城璧。
这样的宝刀,他竟也愿双手奉还?
人上人眼中已有了苦涩,因为这把刀,他不得不还。
萧十一郎携割鹿刀出现在江南,天下多少奇人异事赶往此地?连城璧买下外,设下此局,但所有人甚至都没想过巧合与否,竟都如他所料,入了局。甚至萧十一郎,都在他三言两语里,将身边美人送走,将至交好友风四娘送走,甚至将割鹿刀都送走……
——连城璧岂非已是神机妙算?
人上人心中惶恐。
他活了这一辈子,却从无一刻是如此害怕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若让他活着,他岂非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脖子上那颗头?
所以连城璧必死!
连城璧已接过割鹿刀。他握着刀柄,似乎要拔出刀来看看,这亦是人之通病。而当连城璧全神贯注辨别真伪的那一瞬间,也正是人上人下手的最佳时期。
人上人剩下的那只手,已准备去握他的长鞭。
但下一刻,刀光陡然划过人上人眼帘,腹中陡然一冷!一息之后,才恍然感觉疼痛蔓延全身。
人上人垂头看没入腹中的割鹿刀,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便是这一瞬间的怔忡,连城璧已飞身退后,迅速抽出了割鹿刀。
人上人晃了晃,轰然摔倒在地,唯能躺在血泊里,抽搐不停。
他身下的巨汉终于回了神,他张大嘴,却因舌头被割,发不出丝毫声音。但他目眦俱裂,仿佛下一瞬眼中都要流出了血!他一拳砸向连城璧,力道之大,连城璧也莫敢与之相对。
但巨汉也很快伏身趴倒在地,后心插着一把匕首。
影三已到了。
人上人断断续续道:“……为……为何?”
连城璧握着割鹿刀,看刀身之上,光滑整洁如初,仿佛沾染的血迹都已被它吸收:“你之前想杀十一,方才又想本少,对不对?”
人上人死死瞪着连城璧,口中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就算你不想杀我,结果也是一样。”连城璧顿了顿,温柔一笑道,“任何在我面前想杀十一的人,我必杀之。”
人上人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他似是要捡起他掉在一旁的鞭子,只是触手可及的距离,终究死不瞑目。
连城璧一手摩挲割鹿刀柄,轻笑起来。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润如玉,一如既往温柔缱绻。但他眼中并无丝毫表情,哪怕些许怜悯。
——连城璧的心,本是最狠。
他对别人够狠,对自己更狠。
从前对萧十一郎太好了,好到就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忘记,原来他是个绝对狠心的人。
他挖心掏肺对萧十一郎好,把他放在自己心尖上最重要的地方,甚至也怕碰坏了他。但纵然他这般不舍,萧十一郎也根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