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扣着她柔美的下颌,狠狠道:“一个六品言官,便敢如此同朕说话,你们元家人,还真是大胆啊。”
妍妃怔了怔,挣脱了皇帝的手下跪,恳切道:“一定是臣妾兄长又说了僭越的话,请皇帝陛下恕罪。”
皇帝盯着她雪白柔美的后颈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忽道:“他坚持要朕带上神策军,你呢?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妍妃原本镇定的神色倏然煞白,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皇帝冷笑数声,心中又起杀意,可是皇室子弟素来的隐忍与阴狠让他并未将那种欲望脱口而出,他知道,此刻自己还不能动手。
元皓行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科举折桂后身为言官,第一个弹劾的便是当时权倾朝野的杨文杨阁老,天下士子联名支持,最后还真让他把杨阁老扳倒了。
能做到这些,倚仗的并不是幸运,而元家背后一股看不见、却又不得不令人惧怕的势力。自晋朝开国至今,一文一武两大势力集团,武官为景,文官为元,延续至今。元皓行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虽说这个职务并没有实权,可是元家门生遍布天下,元皓行作为青年士子的领袖,更是一呼百应。
——父皇,这也是当年你生怕自己死后,江载初无人可依,才为他指婚元薇妍吧?
可惜,女人,元家,乃至天下,通通依旧是我的。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查的阴冷笑意,伸出手去扶起了瑟瑟发抖的妍妃:“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有着身孕,起来吧。”
此时锦州转运使官邸修缮一新,江载初上任伊始,便颁布朝廷旨意,蜀地课税由十比一更改为五比一,蜀侯接旨,却半晌没有站起来,只倒抽一口凉气道:“殿下,我韩家世代镇守蜀地,蜀地虽为天府之国,朝廷却也从未征收如此重税。”
江载初微微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曾听到:“侯爷,接旨吧。”
老侯爷双手轻轻颤抖着,却始终没有接过来,只道:“江浙富庶之地,课税向来与蜀地齐平,敢问宁王,皇帝虽是御驾亲征,可那边的赋税改了么?”
江载初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赋税沉重,本王何尝不知。只是战争时期并非常态,待天子御驾归来,自会免除。”
“民怨沸腾,殿下又当如何?”
江载初垂眸,半晌,声音悦耳,却又清冷:“来此地之前,陛下却给了我川陕两地的调兵令。侯爷,本王并不想走至那一步。苍生何辜。”
“皇帝果然是要将此处榨得一滴不剩。”蜀侯接过了那道旨意,轻声道,“这课税的罪人,便让我来担了吧。只是盼陛下亲征归来后,怜惜我蜀地民力……苍生何辜啊。”
维桑为了这件事,气冲冲的到了转运使府上,“皇帝要打仗,拉了我兄长做人质,还课以五比一的重税,他,他这是不把我们蜀人当人看么!”
只是江载初并不在锦州,新税令已经颁布,果然民怨四起,他免不得四出安抚。
“江载初明知这两年蜀地旱涝之灾不断,还这么做就是助纣为虐。”维桑握紧了拳头,说不出此刻气的是皇帝,还是宁王。
景云见她小脸气得通红,不紧不慢道:“郡主,你若知道咱们来到这里之前,朝议给蜀地定的税赋是四比一,是殿下将它改成五比一,或许就不该这般愤恨他了吧?”
维桑怔了怔:“那皇帝知道了?”
“皇帝出关去了,一时间管不了。”景云垂眸,掩去了那丝忧色,“回来打的是胜仗还好说,若是败了,只怕殿下还有一个督运粮草不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