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官太傅想了一阵,叹气道:“皇上,若是你相信老臣,那老臣便让人将奏折搬去平章政事府,与各位大人一起商议后再将批复结果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可否?”
赫连铖乏力的点了点头:“有劳太傅了。”
“皇上不必客气,为皇上分忧解难,这是微臣的份内事。”上官太傅一只手撑着地,费力的爬了起来,江六赶紧上前搀扶了一把,他才站稳了身子:“多谢江公公。”
看着上官太傅蹒跚而去的背影,江六心中感叹,上官太傅老了,以后还不知道能在皇上身边呆多久,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可千万要长寿才好。
上官太傅出了万寿宫,与候在后宫门口的平章政事府几位大人一道去了文英殿,指挥着几个内侍将那些奏折搬了出来,一伙人抬着捧着那些折子到了文华门,却见到了穿着一身浅灰色衣裳的慕华寅。
太皇太后做法事这段时间,大虞行国丧之礼,不得穿红色的衣裳,一品大员们那深红色的常服自然就得收起,上官太傅今日穿的就是白色长袍,此刻见着慕华寅穿了那淡灰色的锦服,不由得也暗自赞叹了一句,慕大司马果然是风采翩翩,无论穿着什么,都显得丰神伟仪,英俊倜傥。
“上官大人,你抱着这些奏折要去哪里?”慕华寅瞄了一眼上官太傅与后边几位大人手里抱着的折子,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太皇太后薨逝,皇上无心朝政,压了不少奏折,今日我特地去请示了皇上,将这些奏折挪至平章政事府,我们先行商议过,将结果报与皇上挺,再由皇上来做定夺。”上官太傅是个老实人,况且此时他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借口来搪塞慕华寅,不如实话实说——慕华寅后宫那边只怕是也安插了人手,这事情就算现在掩饰过去了,以后他自然也会知道。
慕华寅点了点头:“上官太傅真是心系大虞,我也正准备去万寿宫找皇上说这事,没想到上官太傅先了一步。”他伸手捋了捋胡须:“如此,那咱们便一道去平章政事府。”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上官太傅也确实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慕华寅位列三公,他提出要来参与商议朝堂要事,这要求甚是合理。
“还正想派人去请慕大司马,没想到这事情如此巧。”上官太傅笑着抬眼道:“一起去罢。”
慕华寅点了点头:“太傅大人年岁大了,抱着奏折吃力,让我的手下来。”
他的身后走出了一列穿着盔甲的将士,很快将大人们手中的奏折接了过去,慕华寅负手而行,大摇大摆走在最前边,这局势陡然就发生了变化,仿佛他成了主持批阅奏折的人,而上官太傅等官员只是他的下属。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惊骇,不知道慕华寅要将这些奏折带到哪里去,可一看到那些将士们的寒铁盔甲和腰间挂着的大刀宝剑,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奏折被送进了大司马的官邸。
慕华寅腾出了最外边那间务公的大厅,笑着让上官太傅坐了下来:“太傅大人,我觉得这些奏折涉及到的方面比较多,我们这几个人来商议也不大妥当,不如这样,先将奏折归类为六部,每个时辰商议哪一部的折子,在这个时辰里那一部的官员便来我这里与大人们一道商议,太傅大人觉得如何?”
上官太傅皱了皱眉头,虽说慕华寅提出来的建议十分合理,这样既能节约时间,也能更有效的处理政事,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大司马与他这个太傅的职位一样,权力很大,什么都能管,慕华寅是带着军功凭借祖荫上来的,故此更加侧重于军队的掌握,大虞的各部兵马,要职基本全是他的心腹担任。素日里慕华寅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基本上都会说上几句,可却也并不是很热衷,那些琐碎的小事他根本不屑开口,可今日他这样子,好像是准备把所有的朝政之事都管了起来。
上官太傅抬眼看了下慕华寅,见他端坐在那里,威风凛凛,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可辩驳的威仪,心中一惊,难道慕华寅真有那份野心,想趁机一揽政事不成?
“上官大人,莫非觉得慕某这提议不妥?”慕华寅抬了抬眉毛,声音重了几分:“慕某可是在为皇上着想,没有半分别的意思。”
“慕大司马,老夫只不过是在想要不要将六部尚书也请过来。”上官太傅有一种新式被窥破的感觉,他勉强的笑了笑:“慕大司马切勿多心。”
“上官大人真是设想周到。”慕华寅立即顺水推舟,拍了几下手掌:“去,将六部尚书请过来。”
几个带着刀的侍卫从旁边走出,朝慕华寅拱手,领命而去,不多久,六部的尚书便鱼贯而入,先与慕华寅打过招呼,再与众人寒暄:“我们在偏厅里等太傅大人好一阵子了,怎么才过来。”
这——分明是早有准备。
慕华寅瞄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各位大人,这些日子咱们要群策群力将这些奏折处理好,若是政事积压,你们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是。”众人齐声应和。
只有上官太傅心中犹有疑惑,慕华寅分毫没提到位皇上分忧解难这一点,仿佛这大司马的官邸此刻已经成了议事的朝堂,只是文武百官没有来这么多人罢了。他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眼角悄悄扫了慕华寅一眼,就见他坐得腰杆笔直,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慕华寅,不是大忠就是大奸,上官太傅捏紧了那一页纸,眉毛蹙在了一处,胡须微微的抖动起来。
“上官大人,可是有哪里不妥当?”慕华寅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有些不大清楚,忽而有,忽而无,断断续续。
上官太傅伸手压住自己的胸口:“慕大人,老朽有些不舒服。”
“唉,上官大人这把年纪,为了大虞还在苦苦支撑,实在是难得。”慕华寅的声音里充满着敬佩之意:“快些扶了上官大人到一旁歇息,赶紧请太医过来给他诊脉。”
?
☆、第50章
?到处都是一片白,即便春风已经吹过京城,万寿宫里的树上点缀了新绿,可也压不住这片白色。
白色的招魂幡随着春风在不住的摇晃着身子,好像在召唤那并未走远的游魂,而清凉寺高僧们敲着木鱼念着经文,竟似那亲人的殷殷期盼,让人听了心中酸涩难受。
赫连铖木然的坐在那里,身后跪着一片穿着缟素的人,众人匍匐在那里,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唯恐让赫连铖心中烦乱。
太皇太后的头七已过,本来按着规矩,该扶柩往皇陵去了,可赫连铖却将这法事又延长了七日,只是让清凉寺的高僧们继续念往生咒,从早到晚都不能停。
此刻赫连铖心烦的原因,是上官太傅与宗正南安王一起过来请示国丧之期。
他想学汉人礼仪,让大虞举国服丧三年,上官太傅脸色一变,与宗正南安王对视一样,两人即刻阻止:“皇上,这大虞的规矩,就连皇上驾崩,也只是国丧七七四十九日,太皇太后如何能用这三年国丧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