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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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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歌只得跟上去给皇后铺台阶下台:“都说长嫂如母,王爷自幼便身子不好,您也是关心则乱嘛。”她低头笑了笑,触动愁肠,倒也隐隐透了点真心话,“就像是我,人在这里也总是有些担心皇弟那边的事。”

楚帝独宠玉贵妃,偏偏玉贵妃身子娇弱,至今无孕,哪怕访便名医、求告巫女都无济于事。偏偏自司马临以下犯上谋反之后,皇室只剩下易雪歌和楚帝一脉,帝王之血伶仃至此,便是易雪歌都忍不住心生忧虑,为之忧心。

皇后也知道易雪歌的心事,只是一笑便略过了:“且不必再想这些烦心事。船到桥头自然直,离了你我,也没人会过不下去。你我还是消停一日,不必去管那些人。”

易雪歌点了点头。

皇后的笑容轻缓,使人如沐春风,眼中却殊无笑意,只是抬手唤了宫女上前,“去库里取些药材,用我昨夜拟的单子,等会儿让锦王妃一起带回去。”她又温温的安慰起易雪歌,“你们刚刚上京,府上定然还缺许多东西,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易雪歌无法,只得谢恩收下。

“传膳吧。”皇后这才唤了宫人上前摆午膳,然后才侧头和易雪歌说话,“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是许久不见,一起凑合着用一餐吧。”

“娘娘过谦了,御膳房要是听到了岂不是要请罪了。”易雪歌劝了一句。

皇后却不在意,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对于皇后来说,坐在坤仪宫中吃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难吃的。食之无味,叫人作呕。

皇后是将门之女,倒也颇好肉食。陆陆续续的端上几盘菜,都是带肉的。宫人还额外的端上一盏酒来,细长白皙的手指按在青玉的酒杯上,柔美动人:“请用。”声音亦是软绵的。

其中有一道菜,让易雪歌看了,几乎怔住。那是一道鲈鱼莼菜羹。鲈鱼纯白的鱼肉和绿色莼菜在乳白的汤汁里看上去是如此的协调,香气温温,叫人一下子就馋了。

有句诗是“扁舟系岸不忍去,秋风日斜鲈鱼香”,有些时候,故国家乡的气息总是可以从那么一点的细枝末尾中流淌出来,叫人心中眷恋,为之神往。

皇后看了眼易雪歌,温声道:“宫中有几位楚国来的名厨,我想着,你兴许喜欢吃点家乡菜呢。边让他们准备了一点。”

“多谢娘娘了。”易雪歌深呼吸了一下,盈盈的美目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她忍不住露出一丝顽童似的笑意,“我倒是好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

虽然贵族人家都喜欢用银箸,只要有毒,一下子就知道了。但宫中用的都是银盘子倒也没有这种忧虑,因而这一日呈上来的是文犀辟毒箸。据说是犀牛角制成,能解一切诸毒。

只是,大约是易雪歌运气不好,她们还未多吃几口,后宫之中又出了事。门外赶来报信的宫人经过通传之后便被领了进来,伏跪于地,瑟瑟不敢言,只是身上那天水碧色的宫装看上去颜色研研。

皇后搁下手中的箸子,沉下了脸:“又有何事?”

那宫人弯着腰,不敢多言,连忙把话说了出来:“薛淑妃在冷宫跌了一跤,如今太医已经去了。太医说,只怕是保不住了。”

皇后似乎半点也不惊讶,那被画的长入鬓中的长眉慢慢扬起,犹如巍峨的远山远远投射来的倒影,刚柔并济:“保不住了?”她冷笑了一声,“什么保不住了?本宫从未听说薛氏有孕之事,你这是说的什么梦话?还有,薛氏已然被废冷宫,你这声‘淑妃’可是谁教的?”

宫人几乎是吓得趴在地上,衣衫上冷汗涔涔,只能哆哆嗦嗦的道:“奴婢,奴婢一时情急妄自言,求娘娘恕罪。。。。。。”她本来还要再说什么,左右的宫人已经半搀半拉的把人拉了下去。

皇后神态自若,垂了垂眼,只是提起箸子继续吃饭:“不用理会这等人的胡言乱语,我们自己吃自己的。”她对着易雪歌微微一笑,犹如牡丹吐蕊,自生威仪,“若是有孕,自是有太医院上报,即便太医院不言,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易雪歌心里暗暗给皇后鼓掌。这话说的好!有水平!

自登了皇位以后,皇帝的行径就越发的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他若有心保住这薛淑妃的孩子自然应该早早把事情捅破了,这才无人敢去冒犯,便是皇后也不得不担上责任跟着费心。偏偏他又有被害妄想症,只觉得所有人都要去害那个“无辜的孩子”,便暗自瞒着,自作聪明的把人关在冷宫里面打算瞒天过海。哪怕大部分的人都心里有数了,他还要硬撑着瞒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便仿佛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攒了一点私房钱就不敢去存钱庄反而要埋床底下。这样的人,被偷儿给顺手弄走也不怪不了旁人。

其实,易雪歌心里头还曾经暗搓搓的疑心过皇帝打算要如何收场——难不成要把人关到生完孩子,到时候再出来抱孩子,解释自己现在才知道?就算冷宫和内廷上上下下都是瞎子,可他这是准备把天下人都当做傻子来骗吗?为帝王者,怎么就一点魄力都没有,只有一肚子的鬼蜮心机?

当然,现在仿佛是不需要易雪歌替皇帝去担忧了——反正这出戏的另一个主角似乎已经有了另外的片约,不准备出场了。

皇后施施然的和易雪歌用过膳,这才唤了宫人上前,冷淡询问:“冷宫那边,如何了?”

坤仪宫中的宫人都是行止娴雅有礼,闻言便轻声答道:“太医赶去的时候,薛氏已然奄奄一息,到底是没能支撑多久。”她顿了顿,看了眼易雪歌,犹豫片刻还是接着说道,“只是,据太医说,薛氏日常似乎服用了不少寒石散,便是能够安然至孩子诞下,那孩子怕也要身有残疾。”

皇后和易雪歌都正在擦手。皇后由着宫人替自己的手抹上玫瑰花汁细细保养,闻言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娥眉:“这倒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轻轻叹了口气,“这般情形,倒是白白浪费了那细心周到的给薛氏去送寒石散的那人的一片心意了。”

易雪歌虽不如皇后在后宫之中耳目灵通,此时也醒过神来——若是薛氏真的撑到生产,皇帝见到那样的皇子,怕是要深觉耻辱,连查都不会去查就要将这对母子抛在脑后。至于薛氏,怕是宁愿没有这样的孩子吧。

那幕后之人的细密心机,倒是叫人认真思来便要冒冷汗。既是冷酷又是狠毒,软刀子进进出出,半点也不见血。

易雪歌抬眼看了看皇后,虽然很想问一句此事是否与昭阳宫养病的杜云微有关,但还是忍了下来——宫中的事情,她很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更何况,薛氏为何会摔倒也不知是否真是意外。

皇后倒是漫不经心的嘱咐了几声后续的处理问题,然后才转头笑道:“出了这样的事,倒也不好再留你在宫里。”她苦笑了一声,“等会儿陛下定是要来兴师问罪,你若在旁,定是要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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