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看看正厅里,大部分姑娘们都出去了,只剩些太太们在那儿说笑着。宁娘看一眼身边小小的琳娘,问了一句:“琳妹要不要一同去?”
琳娘有些胆小地看一眼莹娘,又看看大房的两个女儿,小声道:“我,我想跟大姐去赏花。”
琴娘两人确有赏花之间,带上琳娘也无不可。只是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便都明白了。琳娘到底还是有些怕莹娘,不敢与她过分亲近。更何况莹娘今日主动邀宁娘出游,似是有话要说,识相的人都不愿意去凑热闹。
当下琴娘便笑着去拉琳娘的手,冲其他几个道:“琳妹便交与我吧,四妹五妹你们好好逛园子,回头见着什么好东西,也说与我们听听。”
莹娘客气地冲她点点头,冲宁娘道了声“走吧”,便自顾自往前而去了。宁娘只觉这妹妹真是古怪得可爱,笑了笑也便跟上了。席间其他四位姑娘也相邀一同游园,片刻后整席便只剩萍娘一人干坐着了。
先前她们说笑着要去玩时她心里已是怨恨交加。这么多姑娘,好些都是自家姐妹,竟无一人对她说半句,哪怕是客气话都没有。平白让她人看了她的笑话。此刻孙王两家的小姐们必定在后头说她闲话,连自家姐妹都这般打她脸,其他人哪里还会高看她。
她越想越气,只觉满厅的人凑在一处儿都是在看她笑话,脸上不由燥热了起来。她环顾四周,见没一个认得的人,索性便站了起来,一个人往门外园子里去了。
宁娘其实能想到萍娘的心情。若今日姐妹们个个成双相伴,只余她一人枯坐席间的话,她大约也会心里不舒服吧。只是萍娘这人平日里竖敌太多,同她在一块儿实在寻不到乐子。非但高兴不起来,少不得还要被她酸上几句。宁娘虽一心与人为善,到底也不爱自讨苦吃,与其和萍娘那个刺头儿待在一起,倒不如陪个沉默寡言的妹妹来得有意思。
两人便这么顺着园间的石子小路慢慢走着。莹娘不爱说话,宁娘也不吵她,只是自己看景色。诚亲王府这座宅院是花了心思收拾的,处处都能看到设计的巧思。许多看似平常的东西,若停下来细细品味,结合周围的环境一道儿看,便可品出不同的味道来。
陆家在京城新买的宅子自然是好的,但跟亲王府一比便落了下乘。宁娘不是那种爱攀比的人家,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王府,倒觉得陆家的古朴简单来得更舒服一些。
王府气派足,规矩只怕也更大,单看今日郡主的这场生辰宴便可见一斑,每一处细节都要做到滴水不漏,真心要费一些脑子。想到这里,宁娘倒觉得王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能将这个家管得如此井井有条,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她教出来的女儿按理说也该有她的风范,将来入主东宫也不会露怯。只是她性格实在跳脱难管,与规矩森严的皇宫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郡主被强行送进宫,将来的日子只怕……
宁娘正在想郡主的事情,突然觉得有人在拉自己袖子。她低头一看就见莹娘抬头望着自己,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假山道:“去那边坐坐吧。”
宁娘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到假山边,挑了处被大树掩映的角落站着。莹娘一双美目盈盈望着宁娘,倒把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累了走不动了。此处人多眼杂,我可不能背你。”
宁娘说这话只是调侃,想活跃一下气氛。出乎她的意料,莹娘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竟露出罕见的笑容来。虽然那笑淡得几乎难以认出,且转瞬即逝,但宁娘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当时她便愣在了那里。
莹娘却不反驳,只轻声道:“你先前不是去净手了,而是被人抬去了别处。”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也就是说她对自己的推论有十分的把握,并非是在诈宁娘。宁娘听了这话后心道好聪明的小姑娘,倒也没瞒着她,老老实实回答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让人带去了别处。好在那人并无恶意,又将我放回来了。”
“那人是谁,为何要找你过去?你在这王府之中还有相熟的人?”
宁娘心头的震惊一波接一波袭来。她认识莹娘也一年多了,从来没见她说过这么长的话。事实上她在过去一年里所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及今天在王府里说得多。她有些疑惑地望着莹娘:“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这可与你平时不大像。”
“我不是关心事情,我只是关心你。”
宁娘这下更震惊了:“关心我?”
“自然是关心你。你是我姐姐,待我又不差,我为何不能关心你。”
宁娘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莹娘。当然她也可以质问她为何平日里沉默寡言,今日又这般能言善辩。但宁娘向来对这个妹妹心存好感,也不愿拿重话伤她,她既这么说宁娘便也顺着她的话头继续下去:“你这般关心我,我心里高兴得紧。”
“我并非要打听你与王府的关系。只是世事险恶,你自当心才是。若对方是个男子,你这般与他私会,传出去只怕……”
莹娘说到这里,一双眼睛探询地望着宁娘,少见得露出了几分好奇心。宁娘不由乐了,索性便同她将话挑明了说:“不是个男子,是个女子。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莹娘把头一低,默默点了点头,露出点小女儿的腼腆来。宁娘正想要笑话她几眼,耳朵里却扎进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像是就在她们附近似的。
“今儿我非让郁芳那丫头吃点苦头不可。看她以后还敢不要脸地缠着三公子不放!”
☆、第42章姐妹相争
宁娘无意中听了人家的壁角,不由愣了一下。
她立马冲莹娘眨眨眼睛,示意她别说话。莹娘点头,缩进了宁娘身子后头,两姐妹靠在假山的一侧,借着高大的树木遮掩住了身体,静静地听着假山另一侧的人说话。
听方才那声音,这应该是个小姐,脾气不大好,说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似乎对她口中那个叫“郁芳”的姑娘很是不满。她这般发泄一通后,便有另一个略稚嫩的声音附和道:“咱们这回得想个法子,让她好好出出丑。只要让王妃见着了她失礼的模样,从今往后她就休想再踏进王府的门了。到时候三公子就不会总让她缠着了。”
先前说话那一位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地嘲讽:“就凭她,也想当王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如今的王妃可是顺安伯的嫡长女,当年差点就入宫为后了。她周郁芳是什么出身,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罢了,也敢打三公子的主意。”
“不过说起来,她毕竟同你一样,是阁老的亲孙女。”
“我呸,她算哪门子的孙女,你居然拿她和我相比。我娘是我爹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娶回来的。她娘是什么东西,从前不过是我娘的一个粗使丫鬟罢了。仗着有点姿色便勾引我爹,哄得他将她收了房,才生下这么个野种。你今日且看着,我非让她颜面扫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