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排清秀工整的字迹:看在三王爷替小民照顾了爱妻两年的份上,给他留了半条命
后面紧跟着一排歪歪扭扭的潦草字迹:三王爷下次请派些有水准的死士来吧,或者几个一起上也行,这一个还不够小爷活动筋骨呢!
他气得七窍生烟,脸涨得通红,一脚将跪下的男人踢飞,“没用的东西!”
好歹是在皇宫里出生长大的人,夙昔日虽盛怒一时,但很快便将心情平复下来,突然很想去见见容四海。
他昨日是气得走火入魔了才会那般虐待她,现在后悔已无用,他心想定要好好同她道歉、日夜不离地陪着她才行。然而,诊断的大夫却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已有身孕,三个月了。
他还来不及享受为人父的喜悦,便要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扼杀,多么悲哀。他无法想象当他端着一碗堕胎药让她喝时,她会露出如何痛彻心扉的绝望表情。他唯有将这件差事交给了雁卉来办,之后便落荒而逃地躲了起来,始终不敢正大光明地面对她,夜深人静时才偷偷地潜入她的帐中看她。
听说她今日为了躲开堕胎药竟以死威胁,真是胆大包天了。他的手缓缓滑过她的眉目、鼻梁、粉唇、下颚,最后停在了细长的脖颈处,似乎能感觉到冰凉的刀刃驾在这里时的穿心寒意。
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孤军奋战。不,此时他的立场已与她敌对,他要杀了他们的孩子,杀了她拼命保护的孩子,他才是坏人,不可饶恕的坏人。
夙昔日眼眶微热,将额头轻轻贴上了容四海的腹部,屏蔽安静地感受着那份温热下孕育着的小生命。
它好像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夙昔日惊喜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原来是身为母体的容四海醒了。
黑暗中她的双眸宛如一对琉璃珠子熠熠生辉,情意浓满地凝视着他,“你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我不想第二个也没了。”
夙昔日握住她如柔荑的纤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温声道:“其实这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青雨怀的孩子是皇兄的,但这个秘密唯有我与他两人才知晓。”
容四海震惊地睁大双眼,却听他继续道:“当年我虽对云青雨一见钟情,但他真正中意的人却是皇兄。他们两人一个是刚登基不久的皇帝,一个是神出鬼没的御医,可谓情投意合,哪里有外人插足的余地。”
容四海不禁疑惑,“但为何……”
夙昔日苦笑着打断她,“后宫里的男人个个勾心斗角,日日闹得鸡犬不宁方肯罢休。青雨是向往自由的人,自然不愿后半生便被锁在这样的牢笼里,而夙凌云也是一个难得的明君,身担重任,他不可能为了青雨便辜负全天下的老百姓。后来与青雨交好的一位嫔妃因被人陷害而获罪赐死,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定是皇后在幕后一手操纵,但仅因为皇后是宰相之嫡子,夙凌云竟然毫不追究他的过错。青雨看透了也看开了,他既不与夙凌云吵也不闹,平静地与他断绝关系后又发誓绝不为妃,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但是时青雨腹中已怀了夙凌云的胎儿,想生下来却又无处可去,我得知情况后便主动收下了他,并答应永远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但没想到……那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容四海久久怔住,不能言语。
“亦正是因为如此,青雨临死前才会不停地叮嘱我万万不可让童恩掉入后宫这个大染缸。”
“夙凌云既然爱的人并非童恩,又为何执意要纳他为妃?”
“夙凌云虽爱青雨,但也极度痛恨他的‘背叛’。如今童恩是青雨遗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猜夙凌云要么是为了睹物思人,要么是为了将未来得及发泄的仇恨转移到童恩身上。”
容四海不禁打了个哆嗦。
夙凌云双手捧起她的脸,与其对视,幽深的眸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网,“事到如今,你说我该怎么做?……两年前我曾同你交代过不能在童恩成为王妃前怀孕,你偏偏不听,瞒着我喝了圣水,现在胎儿已三个月有余了,童恩那边却始终毫无动静,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容四海抿了抿唇,想告诉他,自从那次喝了麝香后,她再未瞒着他偷饮圣水过。但现在既已怀了孩子,再追究成因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