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泊舟默默地从镬里铲出鸡蛋汤,端起颤巍巍地移步到饭桌,汤洒了出来,把她的小手烫得通红。
等她把汤盘放稳到桌面,张春英一巴掌打在夏泊舟手上:“看你不长记性,这样姐手姐脚的小姐样,真是大番薯!”
诗白跟着跺脚、拍手高唱:“大番薯、大番薯!”
菁菁和谷风坐在饭桌旁心情复杂,她们同情大姐的弱势,但又睥睨她的笨拙。
夏泊舟默默转身,走进厨房背身抹泪……
张春英嘴巴含着饭大声道:“你还不出来吃饭,是不是要我请!?”
夏泊舟低着头慢慢地走出来,吃完饭,她又默默地收拾碗筷。
夏泊舟自卑地感觉到自己的丑和笨,上学放学总是低着头踽踽独行。
而李端秀对她的信任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和温暖。
她不知道夏秋田和何源有什么过节,但她知道要走进何家已经是困难重重了。
1982年,夏家已经有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的家庭“新三大件”。
夜晚,何致晖溜达到夏家门口。他从夏家院子围墙的镂空砖画的罅隙看见夏家的花卉盆景以及传出来的电视声音和一大群孩子一阵阵欢乐的笑声,大院的孩子把夏家当成电影院。
张春英是商店主任,门路多,能买到紧俏商品。
空闲,夏泊舟偷偷上去何家,和他们喝茶,聊天听收音机。
何致晖自卑地望了夏泊舟一眼:“不好意思,我们家连电视机也没有。”
夏泊舟深情地注视着他:“我不爱看电视,你爸妈人好。”
夏泊舟盘算着:如其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还不如何家的安稳,何况何家人对她极好。
夏泊舟践行着诺言,她一直默默地等待何家的提亲。
1983年冬末。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夏泊舟走进顾小文家里给顾老师拜早年。
顾小文的父亲是夏泊舟的老师和校长,后来做了教育局长。若不是他的关照和放人,夏泊舟一定还在做操劳低薪的小学老师,没有机会调到清闲福利好的百货公司办公室。
“顾老师呢?”夏泊舟问。
“下乡去了。”顾小文回答。
夏泊舟和他们一大家人寒暄后,顾小文悄悄地拉她走进自己的卧室。
顾小文师专毕业后,在学校呆了半年,他爸就帮他弄到外贸局做财务。
她俩坐在床边,顾小文扒着夏泊舟的肩膀说:“我准备去深圳了,男朋友在那。”
夏泊舟惊奇:“从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哪蹦出来的男朋友呢。”
顾小文的小白脸泛起红晕,她小声道:“师专时高一届的校友,最近他才表白,读书时他蛮出色的。”
“马鸣中意你,你也喜欢他,后来怎么就没了下文呢?”夏泊舟问到。
“高中毕业照完毕业照,我回到课室取书包,课室只剩下我和他,他递给我小纸条,那时我没想这事,觉得遥远。他考上京华大学,走的时候也暗示过。我又觉得我们有距离。后来的物理距离和思想距离越来越远,不了了之。”顾小文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