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花堂姐葛春花热情地招呼了她们。&1t;br夏泊舟打量着这个女人:她个子不高,经过岁月的揉搓乌云爬上双颊,但皮肤的底色还是白的。她薄薄的红唇快地吐着话语。她的五官年轻时应该属于漂亮精致的。&1t;br夏泊舟来的次数多了,她和葛春花唠起了家常。&1t;br葛春花指着她身旁,高个子、五官俊朗的丈夫说:“他是潮州人。”&1t;br夏泊舟笑道:“你老公靓仔呀。”&1t;br她无奈笑道:“靓仔有什么用?不会干活,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1t;br夏泊舟吓一跳,葛春花当着客人的面这样贬低老公。夏泊舟赶紧看了看葛春花老公的表情。&1t;br他老公却不生气,嘿嘿地傻笑。&1t;br“我一个人要顾这摊生意,要顾老的小的。他懒死啦,什么也不会干。”葛春花不知是责备还是调侃。&1t;br夏泊舟思忖:难道是南橘北枳。&1t;br在粤地,潮州男人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能说会道、爱惜老婆。&1t;br客家女人让人悲怜,她们的能干把男人宠坏了,宠得男人无能好闲。因为她们的原生家庭把她们当男孩使唤,令到她们无所不能地犀利强势。她们不需要依赖男人,所以也不会被男人怜惜。&1t;br夏泊舟问:“你的孩子应该很大了吧。”&1t;br葛春花大声道:“我两个女,大的结婚生崽了,小的30岁一直猫在家里,好吃懒做,挑肥拣瘦。”&1t;br葛春花越说越兴奋,把手下的活停下,一手叉着腰,一手比划:“你说我们那时候,父母对我们伸手就打,张嘴就骂,也没觉得什么。现在不行了哦,对细孥(1)不敢骂更不要说打了。不然,细孥离家出走那就是‘番薯跌落灶——该煨啰’!”&1t;br夏泊舟点头:“现在讲民主,孩子要多鼓励,打骂那套不行了。”&1t;br“也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这样的孩子出去哪里受得了气,在单位一受气就回家睡大觉,现在叫做平躺是不是?”葛春花大声叹气道。&1t;br“是的。”夏泊舟点头。&1t;br“社会在变,人也在变。可能现在的社会比我们那时复杂的多呢。”夏泊舟叹气。&1t;br“那也是,我大女那家公司,有个二十几岁的女主管,对公司的老行尊都是呼呼喝喝的。我们那时哪里敢,对比自己大几岁的都恭恭敬敬,更不要说对上一辈的。”葛春花大声说道。&1t;br“世道变了,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了上一辈人的那种权威了。”夏泊舟无奈地说。&1t;br“主要是现在生得少,家里宠的,加上像你说的社会竞争大。”葛春花突然大声说道。&1t;br夏泊舟接着感叹:“我们这一代人,尊老爱幼。我们小的时候,放养散养,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动辄打骂。等到我们老了,下一辈却对我们没有了敬重,只因为我们生的少,娇贵,没有了几个孩子之间的比较和竞争。”&1t;br春花接着说:“是呀,像我的小女儿挑食,不上班还要人服从服伺!”&1t;br“现在孩子也孤独,我们老了,他们要面临一大堆老人,够喝一壶。”夏泊舟说。&1t;br以后的日子,夏泊舟都去他们的档口买鸡。&1t;br好长一段时间,夏泊舟只见葛春花一个人在档口:“给个鸡妔(2)我。”&1t;br“这只最靓,包你好食。”葛春花麻利地过秤,斩件。&1t;br夏泊舟顺口问:“你老公呢?每天只看你忙忙碌碌。”&1t;br葛春花一边应付其他顾客一边说:“他老窦(3)病了,返乡下啦。”&1t;br夏泊舟愿意帮衬她,光鸡洗得干净,价钱也公道。&1t;br夏泊舟又问:“你父母在哪,你的家公婆对你怎么样。”&1t;br“我老窦老母在乡下。我家公婆对我特别好,当我是亲生的,从来没骂过我。你看我档口这么忙,我还要时不时地买东西回乡下看他们,他们比自己的父母还要好。他们老了病了我愿意服侍。”&1t;br春花在婆家娘家都得宠,她说到双方的父母,一脸的幸福。&1t;br“看来,你堂妹大花没你过得好。”夏泊舟看着她说。&1t;br“是呀,我堂妹聪明,会赚钱。但他老公和婆家不行,对她不好。我老公虽然人懒一点,没什么本事,但是对我还好,他听我的。”葛春花对自己的幸福有些得意。&1t;br夏泊舟问葛春花男人:“你们潮州人也是重男轻女的吧。”&1t;br葛春花男人说:“在我们家的兄弟姐妹中都是男仔说了算,女仔没有话语权。但是女仔不用承担责任,家里的重活都是男仔干,女仔乖巧就行了。不像你们客家女仔,在娘家是重劳力,嫁了人也是重劳力,婆家人还对待不好。我们要是家婆欺负新妇,在村里冇面,族长也会骂。我们的男人对老婆好,家婆公对新妇不差,新妇尊敬老人。”&1t;br夏泊舟这才知道,潮州家庭和睦的原因。老公对老婆好,她的心理平衡,她就不会嫉妒打压儿媳。&1t;br没多久,夏泊舟只见春花老公做掌柜。&1t;br葛春花在的时候负责杀鸡,她男人打打下手。&1t;br现在她男人一个人看档,他干活没有冲劲和激情,像是给别人打工的懒散。&1t;br夏泊舟问她男人:“你老婆呢,很久不见她了。”&1t;br他慢吞吞地洗着鸡说:“我老窦病啦,她回乡下替我轮班,让我歇口气。”&1t;br“你老婆真能干。”夏泊舟说。&1t;br“是呀,家里全靠她。”男人脸上露出自豪和感激。&1t;br他们两公婆开鸡档,没日没夜没有周末,只是年初一到年初三放假。双方的父母十,她还要操心女儿。&1t;br夏泊舟又去档口好几次,也只见男人,女人不在,问葛春花男人:“你老婆呢。”&1t;br他慢吞吞地说:“我岳父住院了。”&1t;br夏泊舟说:“你老婆真好,能干!”&1t;br葛春花男人一边把鸡的内腔清洗一边嘟哝:“说得也是,好在我命好,娶了个能干的老婆。”&1t;br葛春花男人干活像磨洋工,他卖的光鸡没洗干净,顾客还要等老半天。&1t;br慢慢地他的客人越来越少。&1t;br注:(1)小孩。(2)没下蛋的母鸡。(3)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