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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喜欢开玩笑,文清努力地笑着,“我就是听到你的呼唤马上赶了过来,还算及时吧。”说完赶紧进了总住院医的办公室换了衣服,就与等在门口的胡医生去看十四床。
十四床就是那天谢钢把病房让出来的那个孩子,今年十三岁,患左胫骨近端骨肉瘤,前几天做了病灶刮除术和骨水泥髓内支架填塞术,术后病人一直发热、刀口皮肤感染,并有小块皮肤坏死。
文清走进病房时,病儿正在床上坐着哭,他的父母在床旁站着哭,一片凄凄惨惨。文清先向病儿的父母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哭了,自己给病人仔细检查一番,又说:“冀承,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了吗?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疼,特别疼。”冀承哭着说。
“嗯,阿姨知道,”文清安慰他说:“阿姨看到伤口的情况了,冀承确实很疼,等一会儿给你换了药,就能好一些,冀承也再坚强一些好不好?”
小冀承哭着点点头。
文清出了病房,对胡医生说:“十四床的情况是由于化疗引起切口大量渗出物分泌,同时病儿自身免疫力也因疾病、化疗等原因下降,切口感染没有控制住等因素造成。现在要先局部换药,换药时注意不要留下死角。治疗上还要加强病人自身的免疫力,重新取分泌物做细菌培养,调整抗菌素的应用。”
然后文清又将冀承的父母叫出病房,严肃地说:“孩子现在正是最脆弱最敏感的时候,你们不能在他面前哭,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轮流出来哭。作为父母,在他面前,你们只能安慰他鼓励他,而不能把一点副面情绪传递给孩子!”
文清这样一说,冀承的父母马上都止住了哭声,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明白眼前这位女医生严肃中透出的好意,向文清点头示意他们懂了,两人又商量了几句重新回到病房。
文清又陪着胡医生给十四床换了药,采集了分泌物标本送化验室检查。接着急诊打电话过来,来了一个跳楼自杀的病人,从十几层的高楼跳下来,被电线拦了一下。现在人抢救过来了,但受了重伤,而且全身有十几处骨折。颅骨、下颌骨、胁骨、骨盆、双侧上肱骨尺骨桡骨、又侧股骨胫骨等等。
于是这一台手术由脑外科、普外科、骨科、五官科等科室联合进行,骨科就同时开了两台的手术,同时进行。总算将大的伤情都处理好了,天已经亮了,文清糊乱扒了几口饭,回到自己的小屋,就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现代文,心里好没底,请大家多给些鼓励吧!
☆、往事
文清醒过来时是周日中午了,科室里这一天很平静,值班的医生知道她累坏了,没有人打拢她休息,再到周一时,一切都水过无痕了。胡医生是彻底没想起来文清为什么会提前回来的问题,大约真是以为他的文师姐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才回来的吧,他本也是个大大咧咧地小伙子,就是值班的护士,也在忙乱中把这件小事忘记了。
文清恢复了她白天做手术、查房、带教学、晚上写论文的日常生活,大家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伤痛,她自己舔好了伤口重新活了过来,文清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谢钢在她一天的例行查房后突然问:“文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文清掩饰道:“我什么事都没有。”
“我觉得你好象没有过去那样快乐了。”
“可能是太累了,今年博士毕业,正在赶论文。”文清笑笑,马上转移了话题,“谢总的烟味真的戒了?再也没闻到烟味呢。”
“答应了文医生我自然要做到。”
“戒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你出院后也能保持住。”
“一定能。”谢钢很认真地回答,又将她最常说的话还给了她。“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当天晚上,值班的护士是赵红,她是文清的好友,所以文清就过去找她商量晚餐的事,“我们订医院对面的牛排店的套餐吧。”
赵红笑着说:“刚刚谢总把我找过去,说是他的朋友帮他定饭菜定重了,为避免浪费,让我们帮帮忙吃掉,我就答应下来,说是一会儿饭店就能送来。”
正说着,已经有人送过来一桌饭菜,基围虾、清蒸鲈鱼、菌汤,七八样菜,有营养又很清淡,配上玉米饼、南瓜饼等几样主食,文清、赵红还有值班的林医生等人都吃得胃口大开。
谢钢还让老孙大家送过来很多坚果,有核桃、杏仁、碧根果等,说是谢总的朋友送的,而谢总又不吃这些零食,又特别给文清分出来一大袋说:“这些文医生放在休息室里。”文清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也就收下了。
从此以后,她三天两头地以各种理由被谢钢塞给她不少吃的东西,多买的盒饭,吃不完的水果,还有各种小零食等等。
文清是个很大而化之的人,最初她并没有多注意这些小节,一般人都不愿意把医院的东西带回家,所以时常有病人将亲朋好友送来的多余的水果给医护人员,大家也没觉得这算什么贿赂。遇到家庭生活困难的病人,医生护士也时常在订饭时帮他们带上几份,也就算是互相帮忙吧。
不过,来自谢钢的好意文清也觉出有些不对了,他很明显是针对自己,送的东西也都按自己的口味。这天,文清与赵红又碰到了一起,查房时,谢钢让老孙拿出一个巨大的菠萝蜜,“赵护士,这是一个朋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我又不吃水果,还是交给你们吧。”
文清最喜欢菠萝蜜了,赵红果然向她挤了挤眼睛说:“谢总,我还没见过这样大的菠萝蜜呢,要不,我拿回家里吧。”
“我朋友带来好多呢,这个你们今晚吃了吧,明天你下夜班时我让老孙送你回家,顺便再给你带一个大的回家。”谢钢笑吟吟地回答。
“算了吧,我就是逗你玩呢,我这就打开请文医生吃。”
“你可别胡乱开玩笑。”谢钢严肃地说:“我与文医生过去就认识,以前还得过她的帮助,所以才想感谢她。”
谢钢这样一句话,文清马上把原来有些不快的心情放下了,人家谢总都说明白了,他只是感谢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她也不必自寻烦恼了。但她奇怪,“我也觉得你很面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钢将右手臂伸了出来,左手将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前臂一个有如英镑符号的伤疤来,“这个伤口也是文医生替我缝的,当时还教训了我一顿。”
谢钢的这道伤疤,文清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那还是四五年前,她到钢都实习外科。带她的老师也是附属医院的毕业生,是她前几届的一个师兄。仅仅几天,文清和同学们都被钢都那里剽悍的民风震惊了,差不多每天都有打架受伤的人送进医院,听说这座中等城市里有好几伙黑社会,时常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