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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勇武的军人,也抵不过一贯在皇家面前奴颜屈膝的习惯,他几乎就要被突然出现的爱西丝女王吓得跪下了,仿佛自己不是在沙利加列海港,而是在丽日骄阳、繁花似锦的德贝城朝拜,他只得再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爱西丝女王,你是埃及人,怎能帮着比泰多来对付我国?!”
爱西丝在城头“咯咯”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冰凉滑腻得好像一条眼睛蛇:“我帮的不是比泰多,更不是埃及,我要帮的是我自己。你不配与我说话,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投降?”
“你这埃及王室的叛徒,高贵血液里徒生的低贱!”那将军大骂不休:“休想我等会投降,就是我们覆灭了,不出半月就会有上百条船一起到达这里,你这奸计再也不能得逞!”
爱西丝纯当他疯狗乱吠,眼见时机成熟,这些人也不能收服,便下了杀心。这城里有她千辛万苦的基业,伊南娜母子和下埃及的亲信及三千士兵,即使底下的人投降,她也未必敢相信,这些人只要有不臣之心,就能轻易颠覆这座孤岛。
想到这里,爱西丝便朝梅迪苏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上的火把。那火把坠下的情景,伊南娜没有忍心去看,但是她和爱西丝今日不下这份狠心,到时候被人宰割的就是自己,伊南娜早把命豁了出去,可是小小的孩子怎能逃过战乱,身为母亲,她别无选择。
底下火光惨叫声一片,咸腥的海水盖不去空气里的烧焦气味。伊南娜在房间里独自见了爱西丝,见她正拼命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突然想起自己当日烧死米达文的样子,是不是从那时起神灵并再也不原谅我的罪孽了?”
伊南娜只得带着复杂的眼光凝视她,也不知道是痛恨还是可怜:“那人刚才也说了,马上大部队就要来,这招伎俩再不能用,我们也不可能有一次性容纳百条船的船闸。拿微末的海船力拼,结果定然惨败。爱西丝,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去找萨鲁!他只不过是和你赌气,绝对不会放任你不管!”
“那你怎么办?”爱西丝醒过神来。
“我代你在这里支撑。”伊南娜晓得爱西丝不会放弃这唯一的立足之地:“只盼你早日回来,若是撑不住了,我就从后山挖好的地道里逃跑。我做全部所能做的,但力不能逮时,我就只能把海港拱手送出去了。你不要多想了,船也给你准备好了,若是真打不过埃及,你就把命运交给萨鲁,他必会待你好,比你那些不靠谱神灵和做了埃及王的弟弟可靠不知多少倍。”
爱西丝咬咬整齐洁白的牙齿,冷笑道:“我一定让他及时回来,他要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我一个女人,只剩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献出来……”
伊南娜见爱西丝又钻进了固执的死胡同,也懒得劝说,只期在这情势最紧张的一刻,萨鲁能把握住机会让爱西丝明白到死什么是男人的爱。这样的世道,人命都不值钱,感情更是如草芥般低贱。可是乱世里的真情,从来就是最可贵,届时爱西丝一定就能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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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坤哥基本知道娜娜在哪里了,伊兹密就要吃大亏了……也好,有的争才更珍贵嘛
缅怀小可怜乌纳斯同学为国捐躯
来张关系图,有点腐,要不要让路卡把乌纳斯救回来捏
84章
正在读初二,才刚放了学的伊南娜拖着书包回了家属楼里,住在二楼的老伯正在窗台上浇花,见到她迈进小区的身影,就如往常一样朝她招手,伊南娜清脆着嗓子喊了一声陈伯伯,就加快了脚步进了他家吃饭。
陈伯的老伴正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饺子来,个个皮薄肉多的,但这月刚过了一半,伊南娜不用扳指头数也记得这是第十次拿饺子当晚饭。但自己老爸将自己平日晚饭外加周末一日三餐托付给老邻居,她受了人的好处也没什么好挑嘴的,再说陈老伯夫妻两个年纪大了,整上一桌子菜也是难为他们。
伊南娜便道了声谢,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搪瓷碗,大块朵颐了起来。要说伊南娜没法忍受的,就是老两口习惯在蘸的醋里加点糖,甜腻得她好不习惯,但一如往常,她什么都没说。
陈伯见伊南娜吃得香,抬头看看钟也没到新闻联播的点,便没话找话:“老伊这回出去可有小两个月了吧。”
他老伴在一边勾着毛线花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句道:“可不是,一年到头的也都不着家,虽说家属楼里都知道当警察的工作不容易,到底苦的都是孩子。”
说着老花镜后的眼睛便瞟了眼吃得麻溜干净的伊南娜,这孩子常年混迹在邻居家,装傻拌乖是一等一的,果然她听了这话便抹抹嘴笑道:“我不苦,有书读有饭吃,爸爸也经常打电话回来,其实最麻烦的可是您二老!”
这话说得漂亮,却不是个毫无烦忧的十四岁孩子该说出来的,那老太太心里也亮堂,伊正达托付他们给照顾女儿也不是指望着邻居做白工的,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要上他们家,大包小包的外加个信封。毕竟他们照顾他家女儿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常常就是半年三个月什么的,不意思意思也说不过去,只是孩子可怜,早早就懂得看人脸色。老太太使了个眼色,示意老头闪边去,伊南娜则收拾了碗筷,到一边的水槽里清洗。
龙头里的水哗啦啦的一响,这安静的房间里就不显得沉闷的尴尬,伊南娜也是做顺手的,洗了碗拿布抹净整齐地收进柜里,又把方才吃饭的桌子抹了一遍,这才掏出作业本准备下笔。
房间里有万年不变的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平缓而稳重的播报声,老太太坐在一边勾毛线的轻微的沙沙声,伊南娜自动铅笔的笔尖就顿了一下,突然有种圆满的错觉。
老太太似乎是眼睛累了,摘了老花镜眯着眼休息了一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哎,娜娜,你记得你妈吗?”
这房子是这里派出所的福利分房,伊南娜从出生就住这儿,房龄超过二十年的老房子和一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但这些老邻居嚼弄了这些年始终念念不忘的八卦就是伊南娜的母亲,记得伊正达才搬进来那会儿,该是新婚受了单位照顾的,但他原本工作性质特殊不常露面,就是他老婆也少有人见到。
除了伊南娜出生前的那一年统共加起来看见过她两次外,这女人就和凭空蒸发了一眼。但偏偏这样的女人看上一眼就让人忘不了,那可是80年代,有几个长得漂亮、身段盘顺,又戴墨镜又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女人,整个儿就是个港台明星一般。虽未见过她摘眼镜的模样,但大家伙就是心里狐疑这样的女人怎么就肯嫁给伊正达过着几乎守活寡的日子?果不其然,后来伊正达一人带着女儿过活,正中了这些闲人的猜测。那时正逢经济开放,这样的女人愿意去挣个好前程屡见不鲜,虽然不会有人傻到当着人面问你老婆哪儿去了,但是往你家窗子里窥视的目光绝对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