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仆人,老老少少被几个兵围困在一起,刺刀和枪逼著。对面,一个仆人,被缚在楼柱上,遍体鳞伤,肚子开了个大洞,鲜血混著内脏流了出来,头耷拉著,已经死了。几个日本兵轮流著在他的肚子上刺来刺去。旁边的两个楼柱上也捆了人,宋秋文认识,都是家里的仆人,也都是开了膛,血都凝固了,很明显已经死了好久了。
宋秋文用日语喊了声“住手”,日本兵停了下来,向楼上看去。宋秋文扶著栏杆,摇摇欲坠,中井忙扶住了他。
宋秋文艰难地回过头,用日语对中井说:“这是怎麽回事?”
中井笑了:“宋桑,你被囚禁在地下室,差点死了,四郎失踪,我总要找到他的下落。这些贱人,怎麽都不招,不杀他几个,他们不知道太君的利害。”
宋秋文哆嗦著说:“我和四郎被囚禁,是娃娃所为……她是我的一个丫鬟,现在估计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这些人,他们并不知情,你们为什麽要这麽杀人?”
中井沈下了脸:“日本帝国的人被掳,就是他们这些下贱的支那人的错。如果你不是四郎的情人,我也会这样逼供的。”
下面凄厉的喊声把宋秋文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三少爷,您果然是汉奸,我对您这麽好,孩子他爸为宋家干了这麽多年,您就这麽狠心害我们!”
一个日本兵将喊话的妇人拖了出来,另一个人刺刀刺中了那妇人的胸膛,看到那妇人在地上翻滚惨叫,几个日本兵都哈哈大笑起来。
“住手!住手!”宋秋文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推开还在刺她的日本兵,将妇人抱在怀里:“奶娘!奶娘!”
那妇人已经听不见了,鲜血喷了宋秋文一身。宋秋文抱著她嚎啕痛哭起来。
往日里奢华的院子里,宋秋文的哭喊格外!人。
中井吩咐手下将十几个下人押了出去,走到宋秋文的跟前,低声说道:“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在宋桑的心中,比四郎还重要吗?现在,赶快想办法找到四郎要紧。”
宋秋文一身的血迹,脸上的泪水和妇人的血迹混合著往下淌,声嘶力竭地说:“这是我的奶娘,我喝她的奶长大的!我妈生我时难产死掉了,是奶娘将我养大!那个,”宋秋文指著楼柱上刚刚死去的仆人说:“是奶娘的老伴!小时候是他驮著我到处玩的!为什麽?你们为什麽要杀他们?”
中井蹲下身子:“如果不是四郎遭难,我们怎麽会这样做?要恨,就恨你的那个丫鬟!这些下人,没能保护主人,早就该死了!”
宋秋文几乎昏厥过去。为什麽?为什麽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保护不了情人,保护不了宋园的下人,自己活著,有什麽意义?
哭得失了声,宋秋文瘫坐在地上,中井拖起他,他已经无法挣扎了。
中井将宋秋文带到楼上,帮宋秋文换了衣服,擦去身上的血渍,又弄了东西给宋秋文吃。宋秋文浑浑噩噩,已经像个傻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秋文才恢复了神志,看到中井异常严肃地坐在他的跟前,熟悉的憨厚的脸,在宋秋文眼里,已经不亚於恶魔。宋秋文痛恨自己的判断力。那麽温柔可爱的娃娃,成了撒旦的女仆,掠了自己的情人,不知所终。曾经的同学,顶著一张老实的面孔,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世道,怎麽了?
中井见宋秋文眼里有了神,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和四郎那麽要好的朋友,因为你们相爱,我才帮你们回国,为什麽他会失踪?”
宋秋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为什麽当了兵?到中国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