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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严承财适时捧哏为人抬轿子,对姜沃道:“武才人是开国功臣之后呢,今岁入宫的嫔妃,唯有武才人蒙圣人亲赐了名。”
而姜沃,姜沃货真价实的怔住了。
媚娘,武媚娘!
历史的车轮子扎扎实实碾到脸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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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是走出门来后,才把心底的情绪彻底压下去。方才应承武才人几句话,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寒暄。
严承财一路送她出门来,送出一道宫门还周到解释:“到了掖庭这三日,武才人是最安稳守矩的,从不似王才人几个一般抱怨天抱怨地的,因而方才她跟姜典正搭话,我也就没拦着。”他最会瞧人眉眼高低,觉出武才人与姜典正攀谈过后,姜典正有些闷闷的,还以为她不喜欢多武才人拜访这揽子事儿,于是便要把自己摘得干净。
在宫里,甭管是宦官还是宫女,都绝不会想得罪宫正司。
姜沃回过神,对严承财报以微笑,又道她并没有不痛快,只是觉得武才人容貌极佳,有些看住了。
严承财的语气里就多了些惋惜:“能入宫为嫔妃么,自然才貌俱佳。只是武才人时运不好,赶上这一批入宫,直接都住到掖庭来啦。”
他小小声道:“姜典正不知,三年前太上皇驾崩,正是我奉命送太上皇留下来的一众未有子嗣的嫔妃往感业寺去——其中也不乏有十来岁,才貌都不逊于武才人的哩。可见才貌好,赶不上命格好啊。”
姜沃不由笑了笑,问道:“不知掖庭丞年纪何如?”
严承财不明所以答道:“十九。”
姜沃笑眯眯:“年纪尚轻,万事都来得及。”
说罢就与他作别。
严承财也没当回事:想来是自己殷勤周到,这姜典正就客套一句,道他年轻将来有前途。
而与他作别的姜沃,心里算的却是:才十九岁啊,完全来得及看到‘时运不济武才人’做皇后、做跟唐高宗并列上朝的天后,要是这位严掖庭丞身体不错,还能来得及亲见武皇登基呢!
第4章权力之骰
进了宫正司的院落,绕过正堂,坐北朝南的三间正屋就是宫正司的办公区域。
白日里屋门总是敞着的。
此时除了姜沃外,宫正司另四位有品秩的女官都在正厅里坐着谈事,见了她进门都打趣笑道:“新典正回来啦。”
陶姑姑坐在条案后,笑眯眯对她招手:“殿中省送来了你的官服和鱼符,过来瞧瞧。”
落在宫正司有一桩好处,就是触手可及都是已经形成文字的规矩可供她翻阅,少了许多摸索的弯路。
姜沃拿起属于自己的鱼符——大唐的官员,俱是要身佩鱼符的,相当于官员的身份证。
铜制鱼符并不大,却自有一种古朴厚重感。姜沃将片状鱼符翻过来,见背后刻着‘宫正司正七品典正姜沃’几个字。鱼符上头的花纹流畅大方,是皇城内将作监特制的模子,外头断难仿制,,当然,若有人胆敢仿制鱼符重罪当诛也是一重保障。
鱼符不但是官员自己的‘身份证’,也方便辨识别人:官员俱用铜制鱼符,只是姜沃这般六品以下只能用全铜鱼符,如陶姑姑一般的四五品,鱼符上还能饰以银纹,三品以上的官员们便可嵌金。
要是哪天看到有人把玩着一枚玉鱼符,哪怕那人是麻衣草鞋,必也是白龙鱼服,得赶紧跪拜:太子爷才能带玉鱼呢!
陶姑姑见姜沃看过自己的鱼符,就取过来亲手给她装在一只绿色的荷包里,与寻常荷包不同,这鱼袋缝的针脚格外细密,且朴素简约,无甚纹饰。
姜沃见这鱼袋的绿色,跟自己七品女官服的绿色一般,就知这鱼袋也是定制颜色,不能随意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