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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柏叔一下子呆掉,嘴巴张得足可塞进个鸡蛋。
但笙儿紧接着道:“其实公子都不在意的事,我们又能管多少?难道就因她家世不好,你还要把对方赶出去不成?只要这个人……真心对待公子不就成了。”
柏叔听得愣神,细微琢磨下,却觉十分有理。尔后反应过来,立即怒目横眉:“好啊,臭小子,你小的时候我把你捡回来,吃喝拉撒的一手拉扯大,现在说话倒越来越不成规矩了。看我不打断……”
他刚挥掌上前,笙儿见状,马上抱着头往府里跑,口中求饶:“好,好,我错了还不成……”这种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男人最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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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公子带回来一名女子,府里上下的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听说她与公子在南顾相识,容貌更是生得绝色惊人。而且公子对她呵护备至,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派人送去挽香园,连柏叔都不敢对她有所怠慢。于是家仆们又开始私底猜测,公子以前从不与女子接触,婚姻大事都被搁置不谈,如今啊……准是迷上这位南顾美人了。可惜关于对方究竟是何身份,谁都没有打听出来。
有了公子吩咐,家仆们自然要悉心照料,但意外这位慕姑娘竟没有丝毫架子,也不要丫鬟婢女伺候,偌大个园子就她一个人住,吃穿梳洗全靠自己。平时没事,就会去主居找公子聊聊天,或者问柏叔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甚至还到后院跟着下仆一起做打扫。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不适,后来才发现对方就是这个样子,完全没有深闺小姐的拘谨温婉,却是极具亲和,做任何事都随意自在,而且经常给大家讲些稀奇古怪的笑话,有时候就听后院传来一片嘻嘻哈哈的大笑声。等柏叔赶过来,马上又恢复安静,扫地的扫地,端盘子的端盘子,竟愣是让柏叔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她经常与下人们混在一起,虽是自愿,但安逢然总担忧她受累,不免劝说了几句。谁知对方却道:“我又不是身居闺阁的大小姐。”“老呆在屋里会憋出病来的!”最后竟给他硬生生驳了回去。于是大家才知,原来公子是怕这位慕美人的啊!
当然了,从南顾回来后,安逢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慕半依开始将精力放在给安逢然调养身体上,与笙儿和柏叔私下进行了商谈,最后得到一致同意。专门请大夫针对安逢然的身体开了一套药方,并配合着营养补品使用。
因此比起以往,安逢然要吃的东西明显增多。从早上开始就要喝些汤汤药药,外加什么燕窝灵芝啊等大量补品,几乎一天都在吃!
每次当他只喝了一半,或者尝了几口时,慕半依就跟得到通知似的出现门口,盈盈含笑的双眼中却带着令人悚栗的光绪,劝说道:“逢然啊,怎么能剩下呢。这些补品可是很贵重的,你知道熬了多久吗?来,再喝点吧,这回喝不了,下次就得全补回来啊。”
安逢然抿抿唇,一双清忧的眸子晃荡着波光,望向她时,竟充满了哀求。那模样,可是惹人心里疼。
慕半依发现了,虽然安逢然性情温和,但在吃药用膳这方面上,还是会耍些小性儿。是以每次她都陪同在旁,连哄带劝的,有时候甚至叉腰威胁,“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若是这样身体如何能好?”“好吧,今天晚饭我也不吃了!”
柏叔守在门外,当看到笙儿端着干干净净的碗盘出来时,彼此会心一笑,更是对某人佩服不已。
后来慕半依嫌麻烦,干脆一天三餐都跑来跟安逢然一起用。以前安逢然由笙儿伺候,屋内只有两个人显得十分落寂。如今多出个慕半依,一下子温馨热闹不少。慕半依总故意在自己碗里剩下些饭菜,等安逢然快吃不动时,便眯眼笑道:“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口,看谁先吃完?”最后自然都是安逢然先吃干净。因为那勺子也是慕半依派人特别制造,一勺顶她自己的三勺,也算公然作弊了。她哄安逢然吃饭的方法,可谓层出不穷。
尽管拿对方没辙,但安逢然笑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平常有她陪着聊天,也不向以往总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间里。虽说冬日里还会犯起寒疾,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柏叔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明白这位慕姑娘虽然说话直白不拘小节,实际上却是位细心体贴的好姑娘。或许也只有她,能哄得公子每天乖乖吃药用膳。原本她一名女子住在安府,总觉有些不妥,将来免不了流言蜚语。这件事安逢然也意识到,后来跟慕半依提起时,她却满不在乎地笑:“谁爱说就说去吧,我还管那么多?再说了,我若搬在外面,怎么能知道你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转眼过去两个月,她跟府里人混得愈发熟悉,已经说客又不算客,大家总是左一句“慕姑娘”右一句“慕姑娘”地叫。特别当她与公子在一起时,二人白衣素裙,一个弹琴一个唱歌,那情景简直美不可言,都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似乎有了这个人在,安府每天都是欢喜热闹的。
一场隆冬大雪过去不久,大地渐渐有了回暖气息。破云的阳光洒照在窗纸上,融化了凝结的冰晶,隐隐映绘出两道人影。
屋内,慕半依正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安逢然喝药,可刚服到一半,院外突然传来笙儿的惊呼阻止声:“季小姐?!你怎么会……现在公子正在用药,还不能进……”
笙儿说到半截便停止,随即有脚步声临近,只听门“哐”地被推开,响起一道甜糯欣喜的嗓音:“安哥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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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外有柔细的人影晃动,当她掀开帘来,明闪闪的晶珠正映得那面容俏丽,肌肤白嫩透粉,笑起时犹如青荷露珠,极是秀灵可人。
她身披抵风的毛皮披肩,下配一件杏黄色襦裙,腰系飘长丝绦,粉靥挟情间,更显尽了小女子的娇憨天真。
当季宛嫣进来,便见桌前坐着两个人,素裙白衣,就似画中的流云飘雪那般相得益彰,连此时听到她的声音,都是很有默契地一同回首。
不知是因某张容颜,还是因那画面太美好。这一刻,季宛嫣的笑容竟僵在脸上。
“你,你……”她突然移目,死死盯向安逢然身旁的陌生女子。穿着一袭净洁长裙,头上斜梳小髻,简单到没有任何珠钗点缀,与自己来前的一番精心妆扮相比,可说有着天壤之别。但偏偏如此,她坐在那里却是意外地引人注意,仿佛有青山碧水,白云薄雾,都围绕着她而转动,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惬意自然。而一双眼眸,晶亮亦如经过轮回之洗,连碎砾尘秽都无法染尽,因此更显容颜焕着光芒般妍美绝丽,一眼,便把人吸慑住!
此刻她微笑望来,眼睛几乎眯成了月牙,正透着几分惊讶与好奇,但流露更多的是亲切友善。这种直视,映入季宛嫣眼中却成被针扎一样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