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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妃是四殿下宜王的亲生之母,当年自入宫以来,便圣宠不衰,冠绝后宫。可后来落下谋害皇嗣的罪名,被先帝降旨谪入冷宫。
而除了历代皇后居住的倾鸾宫,西面的康宁宫,便是这罗云宫最靠近皇帝的起居,据说宫殿内雕栏玉砌,珠宝装饰,修建得华美富丽,自陈妃被打入冷宫后,一直空下无人居住。但如今顾墨晗却下令,要让内务府翻新修葺?
慕半依正疑惑不解时,沈醉瑶却开了口:“陛下似乎对此事颇为重视,看来再过不久,有人就该要青云直上了。”
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来,直看得慕半依颇不自在,抿抿唇:“看来你在宫中这段日子,整个人倒是变得八卦不少,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这话惹得沈醉瑶一笑,非但不驳,反而承认:“是啊,人总会变的……更何况是在这深宫里,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岂不太无趣了?”
听她这样讲来,慕半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沈醉瑶提起紫砂茶壶,替她与自己的杯盏轻轻斟满,简单动作,却做得令人赏心悦目:“我虽不时常出来走动,但对这外面的风向变转,还是一清二楚的。相反了,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你,倒是过得怡然自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茶香四溢,闻入倍觉神怡,慕半依浑身正处于放松状态时,听得这句,猛地绷起腰杆,惊诧到以为听错:“什么……风口浪尖上?你,你是指我?”
沈醉瑶放下茶壶,便瞧她正瞪着乌黑大眼直直望来,不由叹气:“难道,你真是没有半分察觉吗?”
慕半依越发拧紧眉头。
沈醉瑶只得开口:“这后宫规矩,本该是雨露均沾才对,然而最近两个多月里,陛下时时召你侍寝,除此以外便是独宿在龙瞻殿,后宫嫔妃众多,他却未再宠幸其他人,而你,甚至一月内连受三日恩泽,你可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慕半依望入她静如雪潭的眼眸,内心忽然像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只觉憋闷。
沈醉瑶出声告诉她:“身为帝王,却无视后宫佳丽,对你……已经可算是独宠专爱了。”
独宠专爱!
四个字炸响脑海,慕半依几乎不可置信,又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她本是天性懒怠,不愿寻思动脑之人,自从被封为才人,可谓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向来置之不问,顾墨晗虽对她多次宠幸,但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独宠专爱……
脑海再次晃过这个词,有种恍然惊悟的慌乱,仿佛有太重太深的东西,突然毫无预兆地压在身上,一时到了无法承受的程度。又甚至,根本难以相信……
怎么会呢,顾墨晗他对自己……
慕半依心口一紧,似乎感到可笑,然而分明有什么情绪纠结在心魂最深处,纠结得那么深,以致无法弄清也无法解开。
她默默不语,沈醉瑶则继续道:“对那些朝廷臣子来讲,帝王后宫之事本不便插手过问,但如今皇上因宠幸你一人而冷落众嫔妃,这些消息总会获多获少地传入他们耳中,而你本是一名宫女,背后无权无势,他们又岂能甘心地让你得势下去?”
随即,沈醉瑶目光微微一黯,似叹似嘲道:“如今,中宫之位悬空,想必皇上那边,现在也有不少烦愁压力吧。”
原本听到那些臣子对自己有所不满,慕半依心里也无太多在意,然而她讲完最后一句,呼吸却在不意间窒了下。
“看来,真是无心也成祸啊。”半晌,慕半依自我嘲笑。
那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沈醉瑶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我之前就说过,既然被卷入这宫闱深阁,想要明哲保身便不会这么容易了。凡事都该步步小心,知进知退,帝王宠眷,是福也即是祸。”
“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慕半依听完,朝她笑道。
沈醉瑶眼睫如轻帘似的垂下,所有心绪恍若藏在雾气里:“就算是以前,陛下也不会让谁在身边留宿到一夜的……”
慕半依闻言一愣。哪回她在龙瞻殿不是睡得踏踏实实的,即使顾墨晗已经去上早朝,她仍是一个人独占龙床,守候在殿内的宫女没有一个人敢叫醒她,直至自己睡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