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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动。
罗志良的脸上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怎么了,你不是来找我的?或者,你只是想旧地重游,看看你还可以有多风光?”
杨沫苦笑,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她不能有丝毫犹疑,所以,她轻声但坚定地说:“我来找你。”
凄凄然地坐上车,他的车开得飞快。他不说话,她也轻易不敢打开话头。她微微侧过脸,看见他坚毅的面容,紧抿的嘴唇,恍恍惚惚地想时间真是过得迅速,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有一天会陌生至此。
在沉默得有些难堪的气氛中,罗志良直接把杨沫载到罗宅。这个在郊区的大院子,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回来了。
下得车来,她立在廊下忍不住回头望,几年的疏离,这里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或许因为人迹罕至,未经修剪的苔藓蔓延到房子墙外的各处,从外面看上去已有如荒宅。
还未开门,依稀仍能见到以前欢笑的影子,所以,反倒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意味。看见罗志良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入,杨沫犹犹豫豫地立在外头,盯着那镂空的花纹不知所措。
门摇摇摆摆来回晃动,午后的阳光透过大片大片的棕榈树照过来,照得门上她的影子像是一片细碎流动的光影,宛若流转的时光。
“你不进来吗?”罗志良的声音隐约传来,闷闷的,听不太真切。
恍恍惚惚地,杨沫似又回到了从前,罗志良生气的时候,她候在门外头,也不说话,只来回不断地走动。终于,他不耐烦了,在里面郁闷地叫她:“你不进来吗?”
她假装没听见,靠在墙上做出面壁思过的样子。久了不见她进去,他会开门出来一把把她拖进门去,看着她又恼又恨又怜又爱地骂:“杨沫,你就不能乖一点?”
他所说的乖,大抵也不过是要她别处处违扭了他的意。她却偏不,处心积虑地和他作对,现在想起来,总以为自己是在为他疗伤,可事实上,是他让她尽情地撒娇使赖,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也可以持宠而骄,也可以率性地表达喜欢和厌恶。
她伏在他的怀里偷偷地愉悦地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而现在,等得再久他大抵也不会那样把她拖进去了,那种粗鲁中的怜爱,只是怀念。
深吸一口气,杨沫推门而入。罗志良立在壁柜旁边,手里拿着一瓶陈年的红酒,午后的阳光透过客厅未拉紧的窗帘斜斜照进一线,他的脸上顿时像长了一层绒毛似的,温暖暧昧。她收回目光半垂下眼睛,颇有些局束不安的样子,哑着声音问他:“你真要卖掉这里?”
再故作淡然仍有着浓浓的感伤和不舍。
罗志良连眼皮都没抬,专注地倾倒红酒,好半响才晃若未闻地问她:“要不要来一杯?”
杨沫只稍作犹豫便走过去接住他手中的酒杯——他向来喜欢红酒,可杨沫一直觉得红酒味道太甘,她这一辈子甘苦自尝,冷暖自知,所以什么酒她都不喜欢,尝起来一律都是苦苦的,滚过喉咙烫得发干,偏还说不出来,颇有点自饮黄连的意味。
她不要那么自虐的饮品,哪怕冯立立曾经笑她不懂享受人生,她也认了,她宁愿喝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也是好,所谓的平淡是福。
或者是她一脸壮烈成仁的表情,罗志良看了不由得轻声一笑,连言语都温和了几分:“我们好像只一起喝过一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