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山主峰的半山腰上,两个不到十来岁的道童正捧着几本古书,对着几面光滑平整的石壁仔细核对着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面石壁之上根本就看不见任何文字类的东西,可是对于在太清山修仙的弟子们来说,这上面所记载的信息远比藏经阁内的书籍要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清山的祖师们干脆将这里单独开辟出来成了一个特殊的宗门:天书崖。
“无字天书,传说天地创始之初就已经存在了,一直到四千多年前才被我太清山的祖师破解和利用。”一位头发花白、身穿蓝白色道袍的老者捻着胡须如此说道。
“太师叔,既然无字天书是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要把太清山的名册记录在上面呢?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弟子加入门派,又有那么多的弟子离去,占用这么多的空间不是很浪费吗。”
听了那个道童的话之后,老者把手中的古籍轻轻一卷,走过他的身边对着他那圆乎乎的脑袋便重重地敲了下去。
“哎哟,疼。”道童抚摸着刚鼓起来的包,狡黠地躲去了一面石壁的下方。
“你们两个小徒孙给我记住了,但凡祖师们这么做了,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别的不说,单是石壁显示太清山各个宗门师徒之间联系这一点,便能帮助我们及时了解哪家宗门谁又新收弟子了,谁手下的弟子又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就是说万一那个弟子的名字在无字天书上消失了的话,他其实就已经死了吗?”
道童的话刚一说完,老者又把手中的书卷在了一起,朝着他狠狠地砸了过去。道童刚才吃了亏,头顶兀自生疼,眼见老者的书卷又袭了过来,转身就朝着另外一边跑了出去。
可他的修行跟老者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即便是提前预感到了老者的动作,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扎实的一击。
只听“啪”的一声,道童应声倒地。
“太师叔,疼,真的很疼。”
慢悠悠地走过那名道童的身边,老者用手指着他问另外一名道童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吗?”
“知道。太师叔您说过,在我们太清山,人过世了不能叫‘死’,而应该叫‘离去’。”
“没错,孺子可教也。”
两人正说着,从地上悻悻爬起来的道童突然指着石壁的一侧道:“太师叔,好像又有人收徒了呢。”
“哦?”回过身来,老者刚好看到石壁之上“楚循”二字正在成形,不出片刻的功夫便清晰地展示在了三人的面前。
“楚循,燃雨宗新收弟子了啊。”老者轻捻了捻胡须,居然显得有些诧异。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头上已经被打出两个包的道童突然疑惑地问道:“他是吴满月太师伯的弟子唉,我们岂不是要叫他师叔?”
“什么?”老者刚开始的时候能根本没注意到“楚循”二字出现在谁的名字之下,现在经道童这么一提醒,赶紧欺近了一些看个仔细。“怎么可能,那个家伙不是跟我一样早就过了收徒的年限了吗,怎么还敢收徒?”
这时候另外一名道童弱弱地问老者道:“太师叔,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报告宗主啊?”
“当然要啦。这可是违背门规的大事,吴满月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呢?你让我手下几十岁的徒孙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做师叔,我天书崖怎能吃这亏?我不止要报告宗主,还要宗主上报掌门,治他一个违背门规的重罪呢。”话一说完,老者便卷起袖子,怒气冲冲地朝着宗主所在的房门走了去。
繁琐的入门仪式终于在议事厅“不合门规”地仓促举行了,整个过程从楚循松口答应到正式入门,一共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其简练程度连祝如山等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燃雨宗从上到下一群人中还要数陶非然心思最为缜密,在大家都对楚循以这种状态加入宗门而心情复杂的时候,他率先在吴满月的耳畔提醒道:“收徒仪式一旦完成,天书崖那边势必立即便会知道。以他们对门规的重视程度来看,不出几日长老们和掌门也会知道此事。依我之见,最好事先想好应对他们的说辞才是。”
吴满月此时正高兴地安排吴新月和祝如山为楚循准备住房,等到几人都前后脚相继离开之后,他这才恢复常态满脸严肃地说道:“掌门那边我自有应对办法,关键是那几个身居长老之位的宗主,他们可不想看到我们燃雨宗有什么大的发展。”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先去藏经阁那边看看,如果能找到些许支持太师父您收徒的依据的话自然是好的,就算找不到依据,也要抓住几个漏洞给我们钻才是。”
看着陶非然认真的样子,吴满月欣慰地笑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算不上辛苦。当年师父并没有因为我商人子弟的身份而看轻我,还尽心尽力地助我修炼仙术,可以说对我是有知遇之恩。现在宗门遭遇如此变故,每一名健在的弟子不都应该为宗门的复苏而努力吗?”
“说得好。”转过头来看着楚循他们离开的大门,吴满月若有所思地说道:“希望我的眼光不要出错,要不然的话燃雨宗的命运可就再也无法更改了。”
在众人的“护送”下走出议事厅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望着天空中金黄色的圆月,楚循再次被吴新月他们带到了先前住过的院子。因为身份的改变,祝如山他们对待楚循的态度发生了复杂的变化,从原来称呼的“楚公子”,到现在面对他不再明确地称呼。
倒是吴新月,似乎并不在乎楚循以如此小的年龄成为自己的师叔,面对他张口闭口就是“小师叔”,听得周围的人十分尴尬。
然而此时楚循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身份的变化,因为凡间再尊贵的身份对于曾经为神的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蓝色的光不经意间自东方快速扫过周围包括燃雨峰在内的群山,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无比清澈的光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