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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韩姜刚刚忙完手上的事情。杜淳悄悄跑来找到她,吞吞吐吐半天,“那个----,我可不可以让你帮一个忙?要是,韩姑娘很忙的话……”
韩姜自小在青州草原长大,不会说话绕弯那一套,看着杜淳这个样子就着急,将手上棉巾一甩,“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多谢韩姑娘。”杜淳一向礼节甚重,先道了一声谢才道:“我看公主每天伤心,可是皇上那边也没空再管,找来找去,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结果。我想----,韩姑娘是在青州长大的人,对地形路途都很熟悉,想请你把附近的道路和山脉说说,我打算再出去找一找傅校尉。”
韩姜眨了眨灵动的双眼,含笑问道:“你那么喜欢公主,傅校尉要是回不来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你真的想要把他找回来?”
杜淳别开了头,复杂的目光中夹杂着诸多情绪,难过、委屈、担心、无奈,最后缓缓道:“是,我的确不希望傅校尉跟公主在一起,但还不至于盼着他死,况且我也不希望公主一生伤心。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把傅校尉找回来,成全他们的心愿,剩下我一个人伤心就够了。”
“哎,你真是个傻子。”韩姜并不认同,“我若是你,不光要把傅校尉找回来,还要跟他一争高下,将心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她看向杜淳,“你这个人倒也不坏,就是有一点书呆子气,我就不信,难道你没有一样胜得过傅校尉的?”
“我……”杜淳被她一语点醒,良久没有言语。
韩姜招手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人!”
两个人从一大早溜出去,一直挨到夜空浓黑、繁星闪烁才疲惫回来。也不知道碰着什么,把韩姜的眉头都划破了,杜淳就跟不用说,夹着右腿上的木板已经不知所踪。湖阳公主见二人狼狈不堪,不由急道:“别再私下去找了,你们两个若是出了事,我死了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杜淳早上是被人扶上马的,这会儿木板掉了,更不能下来,韩姜赶忙叫了两个人过来帮忙。下马过程杜淳吃痛,忍不住皱眉呻吟了两声,又怕公主叱责,忙笑,“其实也不怎么痛,刚才不小心碰着了。”
湖阳公主怔怔看着前方,目光没有定点,竟然缓缓绽出一抹微笑,令那容光炫目的殊色更添几分光彩。她微微笑着,笑容里却尽是凄苦无望,“不用找了,以后都不用再找了。笙歌若是还活着,一定会送消息回来的……”她笑得盈出眼泪,“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有多任性,明知事已无望,却还是傻傻的哄骗自己。”
“不是这样的……”杜淳害怕极了,公主眸中那一抹永远照人的明光,正在慢慢变暗下去,生气也在随之消散。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抓住公主的手,“你看----”他朝身后展臂一指,“你的雪鹤,被我和韩姑娘找回来了。”
“雪鹤?”湖阳公主抬起泪眼,一匹浑身是伤的马儿被韩姜牵了过来,原本雪白如玉的毛色,已经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没错,是我的雪鹤!”她失声上前,泪水汹涌滚出来,“笙歌说过,会骑着雪鹤平安回来……”
“公主,公主!”韩姜一声惊呼,赶紧冲上去将人扶住了。
随行来的宫人簇拥上来,将湖阳公主扶到里间躺下,杜淳让人拿来拐棍,也一瘸一拐跟了进去。韩姜见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于是道:“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别乱跑。”叫人搬来长椅给杜淳,“那件事,我还得去跟颜侍卫说一下。”
“嗯,我留下守着公主。”杜淳颔首,又谢道:“今天的事辛苦韩姑娘了。”
韩姜没有多加客套,转身出去。她是青州驻将韩密的女儿,军营里的头目大都认得她,一路上非常顺利,很快在城内京营营区找到晞白。韩姜打了招呼,带着晞白到了一处偏僻地,“今天我陪着杜公子出去找人,人虽然没有找到,不过却找到了傅校尉的战马。另外,还有一件很紧要的事。”她放低了声音,“沿着苦水河一直向西,我们去了一处浅滩的对面,结果发现两山之间有一条小路,很是可疑。”
晞白不是太熟悉青州地形,问道:“怎么可疑?”
韩姜细细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附近能去的地方都玩遍了,从来不曾听说那里还有一条路,要不是前两天下了大雨,将峡谷口的大树枝条冲断好些,实在是很难发现那个入口。”用手比划了一下,“最窄的地方大概有这么宽吧,弯弯曲曲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道,但是足够一人骑马通过了。”
晞白眉头一跳,目光明亮,“你是说,有可能是霍连人有意为之?”
“我也不能确定。”韩姜眼角细伤有些发痒,揉了揉,“天色太黑了,我们没敢继续往里面走,不如明早上我们俩再去一趟,顺便再找找傅校尉。今天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带着那个杜书生不方便,明天我们早点出发,肯定能走通那条小道的。”
“好。”晞白点头,“晚上我把事情交待一下,明早城门口等你。”
“嗯,我也该回去了。”韩姜吐了吐舌,“再不回去,又要被我娘数落一番。”往晞白身后探了探,“对了,怎么最近总是只见你一个人,你弟弟呢?”
“他----”晞白不便直说,支吾道:“他最近有事,被派到前面忙别的去了,回头我见到他,一定记得转告韩姑娘的问候。”
韩姜正要走,偏偏桓帝在这时候走出了大营,----因为处理军机要事,此时还没有回到行宫休息,四下看了两圈,问道:“颜侍卫呢?刚才还见着他人。”
“回皇上----”候全躬身,顺着方向指了指,“刚才有个韩姑娘找人,颜侍卫在那边说话。”营帐侧面的阴影里,韩姜正渐渐有所顿悟抿紧了嘴。
桓帝和晞白都有些尴尬,晞白歉意道:“韩姑娘,过去说话吧。皇上也在,正好说说密道的事情……”
“不用了。”韩姜并非宫中女子,学不来察言观色讨好的那一套,走出阴影看了桓帝一眼,又看了看晞白,“两个大男人,合伙骗人有意思吗?”她一甩手上马鞭,转身便要踏步上马。
“韩姑娘----”桓帝疾步追了上去,拉住缰绳,“生气了?”
“不敢。”
桓帝闻言倒是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学会口是心非了?”
韩姜也凝了一缕笑意,反问:“是啊,我这是跟谁学的呢?”
桓帝有些难堪,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反讽过,晞白和候全都知情识趣的退开了。桓帝握着缰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毕竟理亏的是自己,缓和口气,“朕并没有别的意思,那天只是一时起了玩心,后来一直忙着,也没有机会跟你说清楚。”这差不多是能俯低的最大限度,见韩姜仍不说话,“这样吧,以后跟前没有人的时候,你还叫朕颜九,就像先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