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廊下,贺季山掐灭了手里的烟卷,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而分明的轮廓,而他高大魁梧的身形便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修长而挺拔。
“你以为,就凭陆志河的一句话,我就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不知过了多久,贺季山转过身子,一双眼眸幽暗深邃,仿若月下深海,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何德江怔了一怔,道;“可是司令,万一这孩子生下来真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夫人怎么能受的了?”
贺季山闻言,脸色便是渐渐的变得铁青,他打开打火机,又是燃起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方才道;“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一身的伤,就算孩子不好,也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与她无关。”
何副官心头一震,却是说不出话来,两人静默良久,何德江终是一声叹息,道了句;“您这又是何苦。”
贺季山唇角微扬,眉宇间是淡淡的苦涩,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看着那明亮的焰火一明一暗,将他的面容映的模糊不清,而他的声音低沉,只道;“我等了这样久,才等来这个孩子,如今就为了‘万一’二字,便让我打了他,”贺季山说到这里,将打火机收下,英气刚毅的眉宇间是浓浓的自嘲,他顿了顿,说出了四个字来;“我舍不得。”
何副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简直不曾想到会从贺季山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他是在枪弹雨林中走出来的将军,是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主帅,是见惯了生死的喋血枭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会寂静的站在那里,说上这么一句,我舍不得。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盼望这个孩子,当他第一次强要了她时,他便期望着有朝一日,她可以为他生一个孩子,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连接着他们彼此血脉的孩子,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是不是会对他有一丝的真心,哪怕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她会不会永远都舍不得走。
她吃下那些避孕药,残忍的扼杀了他的希望,他只以为再也没有可能了,可谁知道,他的孩子却偏偏来了,静静的待在她的肚子里,稚子无辜,稚子可爱,让他怎么舍得。
“司令,属下还是希望您可以三思,您是这江北二十三省的总司令,您的孩子。。。。”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贺季山背对着自己,一个手势便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何副官无奈,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
贺季山不在理会,眉宇间却有倦色,他向着书房走了过去,并未让人跟着,留下何副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依然是笔直而魁伟的轮廓,却透出一抹淡淡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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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影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安胎药一碗碗的喝了下去,脸上方才渐渐有了血色,下身的血也是慢慢止住了,请了陆志河过来瞧,只道孩子虽是保住了,但是沈疏影身子弱,往后还是要好好保养,万不可动了胎气。
贺季山这几日一直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军营的文件早已是如同雪花一般的送到了官邸,他每日里便是等沈疏影睡下了,方才去书房连夜处理,批阅后签上已阅,准拟,驳回等字样,最后方才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字字力透纸背,满纸的凌厉锋利,说成刀光剑影也不为过。
这一晚他仍旧是埋首于小山一般的公文中,听到叩门声,只道了句;“进来。”
当他看到来人,眉头顿时紧皱,赶忙站起了身子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沈疏影一身水红色的绣花长裙,如意领,盘着低低的发髻,发间别着精致的东珠簪子,垂下一小段寸于长的流苏,束缎纤腰,秋水杏眸,清秀的不含烟火气息的面颊温柔如画,娇柔婉转。
她端着一碗燕窝粥,白皙的面颊上透着隐隐的红晕,微笑道;“苏嬷嬷做了燕窝粥给我吃,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想着给你送一碗过来。”
贺季山见她气色极好,心里终是微微一松,只扶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轻斥道;“这几天胎气才刚稳,别出来乱跑,还是回去歇着。”
沈疏影听着便是小脸一垮,轻轻的道了句;“陆医官都说了孩子现在很好,再说我都躺了一天了,每天在床上睡着,骨头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