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仰着脖子追望,就像追望一生当中永不可得的某种幸福。
手机响了很久,她一直没有接听,断断续续有短信进来,她也没有看,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直看着风筝断线后飘得毫无踪迹,再一点一点看着日光散尽,天色渐至黯淡。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陆婉起身欲走,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四肢冰冷,双腿发木,才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怀里的纸箱应声而落,她倒没有真的摔倒,半路上有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她。她怔怔地抬头,竟是唐毅。
寂寂寒冬,只他的手温如暖阳,就是那笑也不如往常的调侃,隐隐含着暖意。她迅速地抽出手,顺势坐下去,勉强笑道:“你怎么会在这?”
唐毅的眼神因她的动作黯了一黯,蹲下去一边帮她收捡散落一地的物品一边说:“我路过……要我送你吗?”
“不了。”想想现下的情势,她只有委婉拒绝,“有朋友会来接我。”
东西收好,两人相顾无言,顿了顿他说:“那好,我先走了。”
行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忽尔格外认真地说:“知道你要离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很高兴。”
她像是呆住,怔怔地看着他笑笑离开。
到家已是很晚,屋内很热闹,晓波和陆母跟祥子与贾秀芬对峙而坐。
这阵势,看上去等她已久。
陆婉心里莫名其妙有些惶怕,说到底她仍是怯懦。打起精神,放下东西挨着晓波坐下,看其她三人都不发一语,她只好尴尬地小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他寒假有兼职,大略是从陆母那里听到了她要离婚的消息,这才风风火火赶了回来,果然,晓波说:“我不太放心,所以还是辞了那工作了。”
他又长大了些,面貌渐显粗犷,身材也变得强壮,昔日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子,隐隐已有大男子的气势了。陆婉略略心定,看向对面的贾秀芬母子,顿了顿还是问:“妈,你们怎么来了?”“很好,还记得叫我一声妈。”贾秀芬冷笑,“你这样伤了祥子我们不计较也就算了,不过是说了你两句,至于找律师上门么?”
“妈,我……”
“好了,你也不用说什么了。只要你以后安安份份好好地跟祥子过,你做了什么我们也不追究了,你跟那律师说把案子撤了,明日搬回家来。
她就是这样,以为说了这番话就是给了她天大的恩情,陆婉摇摇头:“对不起,我找律师不是一时冲动,那天晚上伤了祥子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我们结婚这么久了,总感觉磨合不到一起去,所以,与其这样吵下去,还不如就此分开吧。祥子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更体贴他的妻子。”“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了?”
她点点头。
贾秀芬气得胸口一堵,干脆也不看她,眯着眼冷冷地看向陆母问:“庆家母,你说呢?”陆母垂头,她心里矛盾得要命,既不想放弃这门好亲事,又害怕女儿重蹈自己的老路,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反是晓波受不了地抛出一句:“离就离吧,反正你们这么好的人家也不怕李祥他找不到老婆!”
他这句连讽带刺的话一出,陆婉都暗暗皱眉,平日高高在上少给人顶撞的贾秀芬就更是气得当场跳脚,声色俱厉地问:“陆婉,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唯有沉默。
“好,很好!我今天就打开天窗跟你说亮话了,在我们李家,还只有我们不要人家的份,从来就没有人家甩我们耳光的份!我们今日这样低声下气来求你了,你既然不领情,就不要怪我们做得太绝!李祥,我们走,从今天起,你就当没这个老婆了!”
“我不要,我绝不离婚!”自她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祥子闻言叫。
“啪”!看自己儿子如此没有骨气,贾秀芬毫不留情地甩他一个耳光,怒道:“你就这点出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