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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傍晚,夏文劭得了父亲的吩咐,找我去夏家谈话。我当时没心情搭理他,敷衍着说等第二天再看罢。
夏文劭说了什么,我也没留心,直到一盘炒鸡蛋和一碗米饭摆放在桌上,我才回过神。只是那时,我还沉浸在悲伤里,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小蔡,”想到夏文劭虚弱的样子,我说不清心里的复杂感受,为蔡远济召来出租车,“你自己回去,我打电话让人在校门口接你。”又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师傅,他脚扭了,您车开慢点。”
司机是个爽朗的大叔,极豪爽地保证会看好小蔡。
“喂喂!”蔡远济却是急了,“老三,你这不够意思了!你陪我来医院,怎么让我一个伤残患者,自己打车回去……”
小蔡这家伙一旦废话,跟他是扯不清道理的,我替他关上车门:“放心,你把腿搭在座位上,别再磕到就行了。”转身赶回门诊大厅。
一进输液室,我就看到夏文劭身体蜷缩着窝在椅子上,不时地咳嗽几声,整个人完全蔫了。他旁边是个年轻妈妈抱着生病的小孩,地上有一滩粪便与尿水——气味实在不好闻。
环顾了下输液室,没有空余的座椅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夏文劭身边轻轻推醒他。
“……明昭?”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咕哝着,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明明该是个大少爷,生病了都没人陪,还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心里莫名地有一点怜惜,我们两个真是相似:从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人,无法拥有平常人家的温情。又因父母的关系,与人交际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个人固守着自己的世界……
或许,我的处境比他要好上一些。很多东西我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自然也无所谓失去的痛苦,即使是父母多年的缺席,也由外公外婆填补了。
夏文劭呢,父母离异,在夏家那样的环境,大约是不敢信赖任何亲近的人。
压下这些胡思乱想,我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怎么不住病房?”
他稀里糊涂地回答:“……就两瓶水。”
呛鼻的气味,刺激得肠胃都在翻滚。我懒得再追问这神智不清的人,找护士询问了一番,开了间单人病房,然后半抱半扶着将人送上了病床。
随意吃了点东西,我就留在病床守着。接近夜里十二点,两瓶水才滴完。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的人,被护士拔针的动作弄醒了。
“明昭?”夏文劭明显还在迷糊中,“你怎么在这?”
“我看你一个人在打点滴,有些不放心。”
“啊,这样吗……”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睁大眼,有些迷茫地看着床头挂着的空吊瓶。
“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以为他想回学校,就劝了句,“秋天夜里寒露重,你还病着,不宜再受凉。这病房也开了,今晚你就安心地住下吧。”
“我想去卫生间。”好半晌,他才低声说道,抿直的唇透着些许委屈。
我差点喷笑了:“那就去啊,还有力气吗?”说着,伸手扶着他起床。
夏文劭慢吞吞地应道:“哦……”
我终究没忍住偷笑了:这人,平时一副来稳重干练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样迟钝糊涂的时刻。这样的他,完全剥下了寻常的假面,真实得让我觉得太有趣了。
等夏文劭解决了生理问题,我又扶着他上床。他躺下后,还无意识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能理解人在病中的脆弱与孤单,就坐在床边,等他再度沉睡后,才小心抽出自己的手。
病房条件不错,有专门陪夜的单人床。好人做到底,我干脆留下陪夜,简单洗漱了下,就着单人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