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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劲烽瞠目结舌地接过食盒,片刻后方反省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里面不会又……”
方鼎安道:“阿暑说请老大放心,这菜肴的确是赔罪用的。他真心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也定不会再犯错让老大为难,若是明小侯爷觉得不错,他就天天送;若是觉得不好,告诉他哪里不好,他改进了再送来请小侯爷品尝。”
虞劲烽听在耳中,只觉得形势越来越诡异,暗想这阿暑吃了他一箭穿肩,竟然对明染还没有死心?他忍无可忍,迈开长腿就去找阿暑,方鼎安在身后一溜小跑地跟着。
阿暑却还在灶上忙活,脸色被火光映得绯红,嘴里哼着小曲儿,貌似很快活。虞劲烽却非常不快活,沉下脸看着他。阿暑也终于发现了他,忙扔了铲子凑过来,赔起一个温柔的笑脸:“烽哥怎么有空过来?”
虞劲烽把食盒往案上一顿,冷声道:“我说你是怎么搞的?不过是随口调侃你,真当人家稀罕你的手艺不成?以后少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活!你只管乖乖跟着我就成了,可千万别再动旁的心思,否则我也难保你平安。”
阿暑初始愣怔着,待看到食盒方才悔悟过来,先是脸涨得通红,接着就眼泪汪汪的:“烽哥你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事,难道你连个补救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你又没拿去给人家尝,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稀罕,不稀罕我改还不成?”
虞劲烽倒是被他顶得哑口无言,良久方道:“你别不知道高低深浅,我是怕你自讨了没趣儿让人笑话。人家自己从云京带来的有厨子,饭食是雍江侯府那俩丫头亲自盯着打理的,旁人不能随便插手,你若是强行上赶着去巴结讨好,难免遭人厌弃。况且他本来就不待见你,若是他手底下人也烦你,你以后可如何在明翔军里混下去?”
阿暑瞥他一眼,低声道:“难道跟着烽哥也混不下去?”
虞劲烽斩钉截铁地:“混不下去。”
阿暑却忽然恼了,语带哽咽:“混不下去我走人!我回胭华书院接着捡花球去,我……我学着我娘卖身去!”言罢转身就要冲出去,被虞劲烽一把拖回来厉声训斥:“你胡说什么?以后再不许说什么卖身不卖身的混话!”
阿暑被他吓得一哆嗦,委屈无比地哭起来:“那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是知道他不待见我我才想办法讨好的,不然他看见我我都……都害怕,我吓得都快不敢出去了!你说起来为我好,可你一点都不替我想想我的处境,难道你让我躲在你明锋营的灶房里一辈子不成?”
他抓住虞劲烽的衣袖开始擦眼泪,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虞劲烽泥塑木雕般地站着,原来阿暑不甘心这么缩头乌龟一样躲躲藏藏,原来他……心思还挺重的,他只得道:“你别哭,当心哭坏了,别哭了,我们慢慢儿说。”
阿暑接着哭,还把鼻涕抹了他一肩头,虞劲烽只得把他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瞪着身后看热闹的方鼎安:“你过来,劝劝你徒弟!七宝你别哭了,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若有心学好,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我……我给你把食盒送过去还不成?”
明染正准备用膳的当口,虞劲烽拎着一只食盒进来,大马金刀放在案上,“哐唧”一声响:“这是阿暑遵照你的吩咐,做了菜托我送过来,我不送他就跟我闹死闹活的。你若是怕有毒,每一样菜先拿银针试毒,试完我再吃一口,我没事儿了你就吃,我若是中毒死了,你也不用再吃,直接把我拖出去埋了即可。埋完记得立个碑,写上我是你的二房夫人。”
明染脸色呆滞望着他,半晌方道:“病的不轻。”
三天后,温嘉秀果然将周边那几个岛屿尽数囊括过来,凯旋而归。明翔军对天弥族人的战斗力并不了解,不敢贸然进攻,因此温嘉秀和明染商量过后,制定了以静制动计划,如果天弥族人主动来进攻,那就死守白鹭岛,对方远道而来,粮草运输必定是个大难题,届时再伺机而动。
于是明染让东海明翔军将战船悉数开过来,将军粮全都送了白鹭岛上存储好,做好长期抗战迎敌的准备。又在白鹭岛集市上张贴告示,告诫各路客商此岛已归朱鸾国治下,以后各项制度一如既往,可接着放心经营。至此商人们才知晓白鹭岛已经悄无痕迹换了驻军,顿时吓走一大半。过得几日见没什么异常,又悄悄折回来许多。
过得几天,告示又出,不日白鹭岛将有大战,客商若想接着做生意,尽量将商船走白鹭岛南边,明翔军会保证来回客商安全。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先暂停一段时间也可。于是这次大半客商只得撤离,只余下寥寥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依旧往来于南海和中原之间的。
温嘉秀带人忙忙碌碌备战,将十几只楼船一路排开,牢牢护卫白鹭岛,又兵分几路在白鹭岛周边小岛上驻扎妥当。明染隔些天就带着侍卫亲兵过去巡查一次,这一日巡查到东北狮鹫岩这边明锋营的驻扎地,狮鹫岩离得白鹭岛五六里水路,虞劲烽已经忙得数日未见他,一见之下欢欢喜喜把他拉了一边儿去,低声问道:“这些日子想我不想?”
明染道:“这么听话的门生,怎么能不想。”
虞劲烽顿时心花怒放:“是想我给你暖床吗?那今晚别走,门生好好伺候座主一次。”
明染道:“我不回去温将军会不高兴,况且万一天弥族人忽然来了怎么办?算着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虞劲烽拖着他不放,腻歪又黏糊:“每次都是他不高兴他不高兴,他凭什么老来搅合。他不肯给你暖床,还不许别人暖了?今日就不让你走。”拉拉扯扯的硬把他拖入自己房中,明染只得道:“那我少坐一会儿再走。”
虞劲烽搂了他在榻沿坐下,凑在他肩头温言软语地讨好着:“总得吃了饭才行。上次阿暑做的菜还不错吧?而且里面没有下毒。恰好他跟着我在这里,我让他接着做去。你以后也高抬贵手,别再见了就吓唬他。”
明染笑道:“看你说的,我哪里是吓唬他,我明明是中意他,偏生你夹在中间挑拨我们。”
两人正用膳的功夫,外面长风骤起,不过片刻间功夫,海上乌云压顶波涛翻涌,虞劲烽支棱着耳朵听了片刻,道:“座主你听,外面起了大风,如今想走也不容易啊,万一您的坐船翻了,门生可就百死莫赎。来吧座主,门生可是相思难耐之极,好歹赏我一夜春宵。”
明染被虞劲烽使尽狐媚子手段哄上了床,结果夜半时分,天弥族人兵临岛下。
乌压压的船只来了数百条,悄无声息地罗列在岛屿北侧和东侧。幸而温嘉秀早有防备,夜半时分立时组织兵士出迎。又派人去传报明染,却被回说是明染留宿在狮鹫岩那边。温嘉秀也甚是无奈,只得又让人去狮鹫岩请他,心中暗暗腹诽这虞劲烽虽然伶俐又能干,但狐媚本性不改可是不行,回头必须好好和明染提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