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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得一点不错,此人就是目前赵元采眼前的第一宠臣无忧公子百里蓉。
百里蓉闪身躲避,身法诡异快捷,萧谏连出二十四刀,刀刀紧迫连环,正是那招有名的萧家刀法“二十四桥明月夜”,刀未出绝,却忽然劲风挟着急雨扑面而来,逼迫得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百里蓉退了开,身前忽然多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却是戚嘉到了。一把长刀砸了下来,双刀相交,萧谏全身一震,气血翻涌而上,只这一下就被震得受了内伤,这赵国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戚嘉横刀狂扫,竟是端严凝重的外家功夫,他不敢躲开,怕他们伤到身后的高淮,无奈之下接着硬碰硬地跟人硬拼,这一下双刀相交,震得半身酸麻,待见戚嘉第三刀劈到,萧谏避无可避,只得伏地一个翻滚躲了开,狼狈不堪,百忙中斜眼看到百里蓉想从自己身边过去,萧谏怒喝道:“你不准过去!”
百里蓉不容置疑地冷笑,声音清脆优雅:“我为何不能过去?难道他不是在等我过去?”
高淮靠在墙上,就那么隔着雨幕怔怔地看着百里蓉,这悠悠岁月,滚滚红尘,仿佛瞬间就是一辈子。明知道他不是,还是移不开眼睛。情之一字,原来伤人若斯。
萧谏这般拼死格挡戚嘉,实在分不出手来阻挡百里蓉,急得几乎要疯掉,眼看着百里蓉一步步走过去,他咬牙挺刀,突然冒死抛开戚嘉,反身向着百里蓉扑了过来。
这一下后心门户大开,等于是把自己的命送到了戚嘉的眼前,任人取舍。戚嘉看机不可失,一刀劈向他的后心。
第37章再错
萧谏听到风声,已经来不及躲避,只管一刀劈向百里蓉,竟是拼命的打法。百里蓉对他的不知死活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闪身躲避。他轻功迅速,萧谏却也不差分毫,跟着举刀追击,戚嘉刀已至萧谏后心,眼前却忽然一花,几枚五彩小箭忽然射到了眼前,他大吃一惊,应变却神速,连忙回刀格挡。百里蓉正和萧谏周旋,忽然又是一枚彩色的小箭无声无息地到了眉心,他忙低头闪避,小箭穿发髻而过,惊出他一身冷汗,慌忙后退,喝道:“是谁?”
夜雨中无人做声,戚嘉游目四顾,心中起疑,而后忽然绕过了萧谏,举步向靠在墙上的高淮走去。
萧谏看在眼里,立时抛开百里蓉,飞身一刀斩向戚嘉,戚嘉反手出刀,砸得萧谏的刀直飞出去,胸口气血翻涌,他的人却借势和戚嘉错身而过,抢到了高淮的身前。听得身后戚嘉回刀,刀风霍霍,四面八方竟是毫无间隙,无处可逃。
萧谏扑到了高淮的身上抱住了他,闭上了眼,心道:“完了,我要死了!”口中却交代道:“高淮,你快清醒一下!你若是能活着出去,可怜我少年夭亡,就给我妹夫升升官!”
然停了片刻,他却没有任何要死的疼痛的感觉,只听到耳边嗖嗖的响声,竟比雨声还要密集。
萧谏茫然睁眼去看,见身边不远的墙头上站了五个人,暗夜中瞧不清脸面,只看到每人手中各执一张连发强弩,均都对着戚嘉,五彩小箭在空中乱飞,绚丽华贵的色彩,凌厉诡异的来势,一瞬间,戚嘉竟有几分手忙脚乱起来。
萧谏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人听到他问话,停了手,忽然就到了萧谏的身前,低声道:“我等是林二堂主手下金木水火土五个侍从,先行一步到了洛阳,二堂主过得两日即到。请两位先暂避一下,这些人由我等打发。小公子,如今全城戒严,你们已经受了伤,不急着出去,先在城中暂避。沿着这巷子往前走三十丈,右拐行半里,叩门,是洛阳分堂。亮你的金陵分堂堂主令牌。快去!”
萧谏惊喜万分,连忙答应住,顾不得这边战况如何,伸手盖住了高淮的眼,道:“别看了。”扶着他踉踉跄跄落荒而逃。隐约听到戚嘉的喝问声:“偷袭者何人?”这边有人回答:“一群废物而已……”他不敢多耽,仓皇离开。
果然有人开了门,一声不响地把二人带到一个小园子中,大雨中萧谏看不清事物,只知道七绕八拐走了许多路,待终于进了房间,听那人低声道:“我们要去引开追兵,两位先行休息一下,那边柜子里有干衣服。”
萧谏点头致谢,等那人出去后掩好门窗,扶着高淮在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摸到桌上的蜡烛后点着。他自己的内伤就先忽略不计了,道:“三殿下,我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吧。”用刀子划开了高淮伤口处的衣服,见那暗器玲珑剔透做弯月状,两边带倒刺,深深嵌入肉中,想取出须得剜下两块肉来。
他挠挠头,看看高淮的脸色,高淮脸色沉静无波,魂游天外,对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已经全然不知。萧谏只得道:“我要把暗器剜除,你忍着点!”狠着心下手将暗器剜除,高淮终于被疼醒过来,咬牙忍着。萧谏身上携带有林再淳赠送的金疮药,给他把伤口处理好了,便去拿了干衣服过来,道:“三殿下,换上干衣服吧。”
高淮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方涩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知道我……错认了?”
萧谏道:“我知道,我猜出来了。”
高淮伸手捧住了脸,黯然不语,片刻后断断续续道:“我也知道不是,只是有点像罢了。我亲眼看着他……入葬。这世间,只有我……还记得你疏华哥哥。他这般扔下我,我原该恨他才对……”
萧谏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高淮抬头,茫然看着他,道:“你哭什么?”萧谏忙用袖子去拭眼泪,那袖子却也被雨水淋得湿透,他尴尬微笑道:“我……我眼里进了雨水,酸疼酸疼的。三殿下,换换衣服吧,湿衣服穿时间长了,要生病的。”去柜子中取了干衣服过来,高淮神智恍惚,萧谏只得替他把衣服换好。他有些缺心眼儿,知道高淮是个断袖,却也想不起来避嫌疑这档子事儿,安顿他在唯一的一张床榻上躺下,自己方才去一边换了干衣服,窝在一张椅子中,将就着睡去。
半夜时分,萧谏在椅子上睡姿难受,忽然醒了过来。蜡烛已经快要燃尽熄灭,窗外大雨依旧在哗啦啦地下,铺天盖地,热闹喧嚷。在这雨声中他却听到高淮发出喃喃呓语之声,慌忙过去摸摸高淮的额头,触手有些发烫,瞧他神智却依旧是似睡非睡糊里糊涂的,便坐在床边把林再淳离开金陵时给的药都摸了出来,想挑一种给他吃了,忽然手腕一紧,被高淮抓住了。
药撒了一床。
他诧异转头,道:“怎么了,三殿下?”
高淮的眼神在微弱的烛火中眷恋迷离,在他脸上徘徊来去,柔声道:“你……知道我想你了是吗?竟然过来看我了?”
萧家沉默片刻,很客气地要把他的手掰开,他却死死揪住不放,像两个铁箍,牢牢地锁住了萧谏玲珑细致的腕骨。他剧烈地发抖,萧谏的手就跟着他抖动,然后全身也跟着抖,勉强微笑道:“三殿下,你又认错人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