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
人满为患,二人只得与旁人合一桌,刘缯帛将阴凉处让给苏诲,自己对着正午烈阳。
除他二人外,茶棚内还有两三桌均是赶考举子,正高谈阔论,互相吹捧。
苏诲听他们谈论了会,付之一笑。
“兄台眼中似有不屑?”
二人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一年轻举子,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穿着一袭青衫,眉目疏朗、敦厚温文。
苏诲对他拱了拱手,“兄台说笑了,诸位雄才高见,在下洗耳恭听都来不及,如何会有不屑之意?”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那人倒也不诧异,也拱手道,“在下向正心,字持修,河东闻喜人,不知二位大名?”
河东闻喜!
苏诲心中波澜起伏,不禁细细打量起对方来。只是苏氏破败已久,他也早不闻河东士族之事,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向正心的底细来。
刘缯帛却已周到回礼,“在下刘缯帛,洛京人氏,还未有表字”
“见过刘兄。”向正心又看向苏诲。
苏诲客套道,“苏诲,亦是洛京人氏。”
他不提及真实郡望及表字,似乎并无深交之意,刘缯帛看他一眼,并未多言。
向正心也非多话之人,互相见礼后便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我看哪,此番的魁首必是郑绍无疑。”
“郑绍?可是郑谙虑郑大人的亲族?”
“不错,正是郑大人的嫡长孙。”
“既是郑太常之后,那想来不论才学,应也是个高风雅致的人物。”
“家学渊源,我看呐,这郑绍定是个饱学之士。”
苏诲面色不改,压低声音对刘缯帛道,“看来此科藏龙卧虎,竟连郑沧州的孙子都来凑热闹。”
刘缯帛不无茫然,“这位郑大人可有什么说道?”
苏诲顾忌人多,还在踌躇,就听向正心道,“郑谙虑郑大人,郡望沧州,虽出身寒族,可也世代为官。郑大人有治政之才,先前出知永州时,永州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更曾一举解决泠江水患,入京时数千百姓带着万民伞相送,至今永州还有他的生祠。”
“那可当真是个顾大人一般的好官。”刘缯帛不由感慨道。
向正心点头,“说句实话,郑大人虽然至今都未能登台入阁,可说起官声民望,绝不在顾相之下。论资历,顾相是永嘉三年的进士,而郑大人可是元祐十年的探花。”
不仅刘缯帛,就连苏诲都有些讶异,“仕宦四十载的三朝老臣,那在朝中岂不是资历数一数二?”
“不仅如此,他后来又屡次迁任,后来继赵相之后执掌御史台,曾经被先帝称为天启朝第一诤臣,圣上也曾经赏他玉带金鱼,特准他乘步辇至龙尾道外。五年前二王之乱之时,顾相曾被冤屈下狱,钟衡臣那小人弹劾顾相,彼时郑大人还不是御史大夫,可他却以身家性命保顾相,并率清流学子联名上书。”
“也是因此,最终圣上赞他为‘忠直良臣’,也在赵相入门下为宰相后,擢拔他为御史大夫,”苏诲淡淡接话,“历三朝而不倒,元祐之难、王氏之祸、二王之乱,郑沧州均能安然度过,自然有他的道理,起揣摩上意,他必是行家里手。”
向正心皱眉道,“苏兄此言差矣,若圣上是那等庸君昏君,那么顺上意而为可算是奸佞。可当今英明神武,功业不在太祖皇帝之下,郑大人既是言官之首,自是代表天心民意,怎么就成了揣摩上意了?他也好,顾相也罢,几十年宦海沉浮却岿然不动,也不过说明世间自有天理,世间自有公义,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