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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诲笑笑,“我来拜访故友。”
衙役上下打量他,见他文秀非凡也歇了怠慢的心思,恭敬道,“不知郎君的故人是?”
“县丞刘缯帛。”
那衙役一愣,笑道,“想不到刘大人也有朋友。”
“怎么?”苏诲莞尔,“刘缯帛难道是个木头人不成?”
“哪里是木头人,”衙役一边带路一边道,“简直是个铁打的人。”
苏诲蹙眉,“怎么?不顾惜自家的身子么?”
“可不是,郎君你有所不知,咱们知县大人虽是个清官,可近来身子抱恙,日日在榻上养病,这县里的大事小事啊,全指着刘县丞。别的不说,他刚一上任,便没日没夜地开始审案,不仅将知县抱病后的案子全审了,就是那些多年来悬而未决的难案疑案,他也处理了大半。”
见苏诲默然不语,衙役陡然醒悟自己多话,作势拍了拍脸,“瞧我这张嘴,对着贵客没轻没重的,刘县丞就在这间屋,郎君请。”
苏诲给他两贯钱充作答谢,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屋内很是狭小,恐怕也就如洛京旧宅一般大小。刘缯帛正趴在案上看卷宗,眉头皱成个“川”字,显是遇见了难题。
“子重。”
“大人。”刘缯帛抬头,却发现竟是苏诲,立时站了起来,又惊又喜。
苏诲挑着眼冷笑,“怎么,不过数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刘缯帛赶紧迎上前来,攥住他的手不放。
苏诲被他一惊,见周遭无人才放下心,“好歹有些官相。”
“官相?”刘缯帛却不以为然,“我不过一个微末小吏,又要什么官相了?何况如今我却觉得做父母官,最要不得的就是官相。”
苏诲勾起唇角,“看来这几个月你颇有进益。”
刘缯帛如被鼓励般开始滔滔不绝,“先前只顾着读那些圣贤文章,成日里念着‘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可真的成了一方父母官,才晓得要做到有多难……”
苏诲听他说着那些争田争地、婆媳小姑的家长里短,看着他眼中日渐坚定执拗的光亮,没来由地心中一涩——刘缯帛变了,却也没变。
不似以往那般憨直忠厚,亦不似以往那般遇见大事没了主见,喜欢找自己商量。
可他依然还是刘缯帛,身在乡野却又心怀社稷,愤世嫉俗却又脚踏实地,对着外人总是拙于应付,便干脆冷着一张脸,对着家人却又是说不出的孝悌至诚,温存小意。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独独便宜了自己?自己又能在他身侧多久?
“晏如?”刘缯帛见苏诲半天没有搭话,以为是自己长篇累牍使他厌烦,“是我不好,你车马劳顿我还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到我屋里先歇歇,晚上等我一道用膳?”
“不了,”苏诲摇头,“其实此番我有公务在身,只是途径此地,想起了你,便过来看看。如今见你还好,我也便安心了。”
刘缯帛显然有些失落,又听苏诲道,“对了,有一事我想问你。你我之事,到底还是要个了结的……”
“了结?”刘缯帛蹙眉。
苏诲看着袖口暗纹,“我可不是那些纨绔子弟豢养的娈童戏子,更不是一时兴起。所以倘若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我过一辈子,但凡你日后有丝毫动摇退缩,我就算不杀了你,也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