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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云蔚道:“师尊……”他顿了顿,想早晚都是一刀,不如早些挨了也罢,于是直接道:“我不想跟任何人定亲,我是禅修,不须定亲的。”
禅寂明王微笑道:“你本身只是居士身份,又不曾剃度过,且你身后有家族牵系,负血脉绵延之责,纵然成亲也没什么。你莫要想不开,起来再说。”
覃云蔚道:“总之我不定亲。师尊若是不应了我,我就不起来了,总得师尊应下才成。”
禅寂明王双眉微微一拧,韩绻本来站在角落里旁听,倒不知覃云蔚会一见尊者就直接提出退婚,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围观下去了,于是悄悄往殿门处移动,想溜之大吉,不成想禅寂明王和覃云蔚同时看过来,禅寂明王眼神疑惑,覃云蔚目光却凶恶,韩绻吓得膝盖一软,只得乖乖原地站着不动。
禅寂明王转首再次看向覃云蔚,无奈叹道:“可是师父已经答应了人家,你是要为师背信弃义么?”他想大弟子不听话也就算了,怎么小弟子几十年不见,也变得这般执拗,早知道就不放他回来这一趟,他从前可是听话得很。
思及此,禅寂明王心中疑虑油然而生:“你莫非是另有缘由?是对那个姑娘不满意?”
覃云蔚并不敢将真正原因告知师尊,若说是韩绻逼着他不得不退婚,听着太过匪夷所思,且怕禅寂明王迁怒于他,因此他只是摇头,禅寂明王见状,语气渐转严厉:“你不说理由,让为师如何答应你?这般胡闹可不成。”
覃云蔚双目微垂,终于破釜沉舟道:“是大师兄说我有病,说会耽搁了人家姑娘,说不会有人想嫁给我。我自己也觉得我不适合娶妻,因此还请师尊做主替我拒绝了亲事。”这祸水引到聂云葭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的确说过这话且不说,他离得也远,师尊再生气也鞭长莫及。
禅寂明王忽然转身,死死盯着他:“你竟然又和那孽障有了来往?为师从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学什么都不要学他,你却私底下和他拉扯不清。他当年和落英宗的靳姑娘闹成那样,还四处闯祸害人,害得为师无颜见人,只得躲出了云天圣域,如今两个宗门才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你却要重蹈覆辙么?你想置为师于何地?”
第70章贵客
覃云蔚道:“师尊,我如今的状况和大师兄当年大相径庭。我与那龙姑娘虽然见过两面,却素无交情,并不曾负了任何人。师尊若是怕伤了落英宗的面子,觉得由我们提出退亲不妥,可和落英宗私下商议,让对方出面说看不上我,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
韩绻在一侧斜眼偷瞧,暗自腹诽:“纵然不解除婚约,他还不一定能人道呢,哼!”
禅寂明王沉默不语,片刻后忽然道:“云蔚,你可知你今生无法进阶合体之事?”
覃云蔚点头:“知道一点。”
禅寂明王道:“所以有个大宗门依靠着,纵然以后师父陨落了,或者不在云天了,别人也会忌惮一二,懂吗?为师言尽于此,今日就当你一时糊涂,不曾听到你的胡言乱语,你这就回青柳巷去,好好待承那位龙施主,若敢胡作非为,定不饶你。去吧。”
覃云蔚还想辩解:“师尊,我并非一时糊涂……”
禅寂明王忽然打断他:“闭嘴!你莫要再说了,也不要杵在为师眼前,这就回覃家闭关去,想清楚了再来见我。”身形微微一晃,瞬间在原地消失,竟是被徒弟气走了。
覃云蔚呆了片刻,想起韩绻还在旁边,转头去看,见他站在殿门一侧怔怔出神。韩绻见他看过来,就对着他笑了笑,苦涩又无奈,想这位尊者也是运道不好,辛苦把徒弟们拉扯大,却一个学一个的忤逆他。
覃云蔚见师尊已经离开,再跪下去也没什么用,于是起身道:“走。”
二人出了金乌宫,韩绻问道:“去哪儿?”
覃云蔚道:“去青柳巷。”
韩绻想起来青柳巷那一家子所作所为,简直要作呕,且覃夫人上次驱逐过他,又道:“我不想去你家,不如我先回莲华真境去吧。”
覃云蔚转首盯着他:“你又要做什么?我既然承诺你退亲,那就一定会退,你是不信我的话?恰龙青煜就在我家,我去找他说。况且那龙姑娘,不见得真想嫁给我。”
韩绻默然,见覃云蔚一径前行,忽然在他身后道:“你不怕尊者把你也逐出师门?”
覃云蔚背影微微一僵,驻步不前。
当年禅寂明王曾经拯救覃云蔚于水深火热进退无路之中,若是师尊不肯再要自己,又怎能不惶恐,思及此他脸色渐渐沉寂下去。韩绻凝神望着他,暗暗担心他再犯了心疾,不敢再接着逼问,只缓声道:“你莫要轻举妄动,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过一段时日尊者忽然就想通了,不再强人所难了呢。我不想去覃家却是别有缘由,并非为此事和你怄气。”
覃云蔚道:“我知道,我和母亲说过此事,她若是再撵你,我也不回家了。”
韩绻看覃云蔚处处退让包容,却是又愧疚起来,在心中深刻反省了一番,暗道我带着两个拖油瓶寄人篱下,哪有资格和你指手画脚的耍脾气,真是被惯得不轻,于是挥挥手:“好吧,我们回你家去。”
青柳巷覃家为着龙青煜入住,也已忙碌紧张了许久,覃夫人亲自带着覃惜琴出面相待这位贵客,待听说覃云蔚终于回了金乌城,早早就派人在巷子口等着,恭敬接了二人进去。
龙青煜竟是在此专程等着覃云蔚回来,三人互相见了礼,龙青煜想起上次失手败在韩绻手中之事,又抽空瞪了他一眼,覃云蔚道:“闻听龙师兄是为令妹婚事而来,师弟我鲁钝,却是怕耽搁了龙姑娘,还请师兄斟酌。”
龙青煜顿时听出别扭来,拧眉道:“我需要斟酌什么?你所言何意?你是瞧不上舍妹?”他本想着覃云蔚闻听此事,难道不该上赶着来跟自己这未来的大舅哥搭讪几句?至少也不能说出这狗屁不通的话来。
韩绻见势头不对,忙插言道:“龙前辈莫要生气,龙姑娘花容月貌又活泼伶俐,古境中我们都是见过的,怎么可能会瞧不上。只是他不善言辞……唉,不善言辞……”
他私心里并不想帮衬,所以后继无力支吾起来。
龙青煜唇角微微一撇,他见过钱雁衡和覃云蔚吵架,并不觉得他不善言辞,怼起人来言简意赅一剑封喉,大约只是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但他对妹妹迷之自信,想她定能将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因此索性道:“不善言辞就少开口。我等了这许久,只是要跟你说一声,虽然在古境中许多人看你不顺眼,我却觉得你还行。以后你只要好好待承我家小妹,什么都好说,九天明寂宗那边我替你说情,以后两家和平共处。按着云天俗礼,舍妹的庚帖已经和覃夫人换过,我这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他言罢说走就走,覃云蔚忙追上去,还想接着再跟他理论几句,但龙青煜约莫在这里也住的有些不耐烦,竟然化成一道流光,飞驰天际而去,走得堪称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