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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受不得这聒噪,只好拿一对耳塞把耳朵堵上,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因此他一直愁肠百结。
想什么来什么,身后不远处银色人影一闪,聂云葭再次轻易穿过小鱼儿设下的禁制,光明正大晃了过来。小鱼儿一回头,却忽然瞠目结舌,原来聂云葭今日连面具也不带了,竟开始以真面目示人,小鱼儿惊得指着他:“你你你……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聂云葭微微一笑,如春风吹动一池涟漪,招惹的满池金鳞穿梭来往,丽日光影下碎金烁彩:“是不是比你的主人略强些?”
小鱼儿目光呆滞小嘴儿微张,不由自主点点头,尔后却顿悟:“你是特意来色诱我吗?”
聂云葭道:“啧啧啧,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叫色诱。我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心,何来色诱一说?你若是跟了我,我立时带着你去须弥山走一遭,人家必定会说,哎呦呦,原来小鱼儿的主人这般芝兰玉树风流倜傥,果然是宠如其主。如此你也体面,我也荣光,有什么不好?”
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小鱼儿忙去摸耳塞:“我不听我不听,我要等我的主人,我要从一而终!”
聂云葭唇角含笑,看他手忙脚乱翻找,尔后慢慢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中正是那副非金非玉材质特殊的耳塞:“鱼儿,昨儿我不小心把耳塞顺手拿走了,如今在我这里。”
小鱼儿:“啊……啊?你竟然偷我的耳塞!那是神仙哥哥送我的东西,你竟然也敢偷?你快还给我,不然我这就去神仙哥哥那里告你!”
他扑过去要抢耳塞,聂云葭将手掌一攥,闪身退出老远,笑道:“你那位神仙哥哥不是在下届么?当年我记得他弃你而去,也不见得多稀罕你,你去告些什么。不如跟着我吧,我保证不再收别的灵宠了,我们俩一起修炼,一起进阶,一起出去游历。总有一日,我二人联手打遍仙界无敌手,你觉得如何?”
小鱼儿抢不回自己的东西,又听他说那位上仙不稀罕自己,顿时大怒,后面的话哪里还听得到,只管发作道:“谁说他不稀罕我,他才没在下届呢,下届不过是他去历练的分魂,他本尊一直在上界呆的好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去!”
他其实就初来上界之时见过那位上仙一次,当时上仙也曾随口道:“有事可来寻我。”但他语气冷凝神色漠然,小鱼儿虽然时常心向往之,哪敢轻易跑去骚扰他。如今趁着聂云葭来和自己胡搅蛮缠,自觉去拜见上仙理由充足,因此发作之后却忍不住嘿嘿嘿地笑,倒看得聂云葭莫名其妙,正想问他傻笑什么,小鱼儿已反身跃入水中,瞬间隐匿了身形。
聂云葭沉吟半晌,手中攥着耳塞,稳稳当当在池边坐下,如今就看这上仙肯不肯来了。
结果数月过去,小鱼儿一去杳无踪迹,看来若非那上仙住得极远,就是嫌麻烦,不肯来给小鱼儿撑腰。聂云葭望着一池子金鳞,喃喃道:“鱼儿,听说这都是你同乡的后裔,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就把他们一条条都抓来烤着吃了,最后留个空池给你……”
身后远远地嗷呜一声,有仙灵之气渐渐逼近过来,聂云葭忙回身,见天际一只白虎飞驰而来,转眼间就奔到池边,驻步不前,见有生人在此,冲着聂云葭又一声虎啸。
聂云葭听不懂它在嚎什么,只不动声色以灵力下了数重禁制,见此虎毛色洁白若雪,身形庞大如山,背上端坐两人。前面那淡金色衣衫的小少年正是小鱼儿,身后另有一人,莲白鹤氅乌发如缎,聂云葭以灵识扫过对方,却探不出对方之境界,倒惹得那人眉峰微蹙,却也并未动怒,只在白虎背上轻轻一拍。
那白虎随着他一拍之势迅速卧倒,懒洋洋摊成一张虎皮样的毯子,唯有一颗庞大的头颅翘着,琥珀色虎目半眯望着聂云葭,颇有俾睨之意。那白衣人依旧盘膝坐在白虎身上,单手微微一拂,白虎头顶出现一只水精果盘,盘中一串串乌色灵珠如紫葡萄般晶莹剔透。
这白虎亦是一头罕有之神兽,聂云葭不禁双眼放光,踅摸着凑近些仔细打量,心中暗道这上界就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啊,随便一头坐骑就是千年难逢的神兽,与它主人高贵的身份相得益彰,只是看着不大好惹的样子。但富贵险中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试试,又怎能知道成不成?
他端正了身躯,笑吟吟斜眄小鱼儿:“你溜出去几个月,就是为了找这位上仙给你做靠山?”
小鱼儿正要搭话,那位上仙却一抬手,制止了他,转首望着聂云葭,直截了当道:“我已听他说了前因后果,你虽然想让他做你的灵宠。但收灵宠要讲究缘分,你二人并无主宠之缘,你莫要枉费心机,还是另寻他途吧。”
他一边徐徐道来,又掐起一颗水晶盘中的灵珠,顺手将灵珠弹入池中,引来一群金鳞抢食,在水中乱纷纷穿梭来往。
聂云葭却是不服:“我怎么跟他没缘分?当年在下届,最先拦住小鱼儿的明明是我,结果却被上仙您说我最爱坑蒙拐骗,导致这小鱼儿不信任我,去跟了别人,我这大好的姻缘,难道不是被您生生给坏掉的?”
那上仙听他絮叨抱怨,倒也不曾说什么,小鱼儿见状却忙凑到上仙耳边,嘁嘁喳喳道:“神仙哥哥你看,数千万年前的事情,他还记得这般清楚,且心存怨怼之意,这就是隐患!隐患,不可不除,否则最终必成心腹大患!”
上仙嘴角轻轻一歪,聂云葭才飞升了没多少时日,除了那一群生于本土资质不好的土著,算是这上界修行者中的底层,不过小仙一只不足为惧。他似笑非笑道:“不是我坏掉的,你们真没有因果,因此也没有缘分。”
聂云葭修为与这位上仙堪称云泥之别,见他懒得与自己多计较,那么便无性命之忧,他心中暗暗有了把握,索性凑近些接着跟他歪缠:“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却是不信的。那你倒是说说,我和谁有因果?我白活了几百岁,到如今还是光棍儿一条,要灵宠没灵宠,要情人没情人,从下界好容易爬到这上界,更是落得连好友都没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大地可真干净。当初在下界之时,我听小鱼儿说你是天命之子,如今飞升后,这天命之子的传说我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天界只有四位天命之子,上仙你想必是其中之一,地位尊崇超然,既如此就不能跟我这个才飞升的小仙赖账。你既然坏了我和小鱼儿的缘分,总得补偿我些什么吧?”
小鱼儿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连神仙哥哥你都敢敲诈,你的胆子可真大!”
这位上仙大概活得年头太长,因此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从头到尾只静静听着,待听他跟自己讨要补偿,慢慢转首,目不转瞬盯了他一会儿。聂云葭心中微微发虚,却毫不退缩迎着他冷漠又专注的目光,良久后,终于听他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