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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这几年也曾找过戚瑶,然而如同清微一般,除了确认她还活着之外一无所获。如今竟是在此处发现了这个可能是她孩子的少年,而且从对方口中得知其母已经亡故,实在有些古怪。
而秦肆没说的是,那孩子的鼻子嘴巴却是像另一个人,想到戚瑶失踪的年限,皱了皱眉,朝清肃道:“此处查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跟上去看看。”
清肃点头,他自然知道戚瑶,早些年与秦肆关系一直不错,是个难得率真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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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清肃给的灯笼,比起出来时时不时摔一跤的情况,肖毅觉得回去的路显得格外顺畅,顺顺利利的向西走了二里,正如清肃所说看到了村里传来的灯光。
他甚至还听到了隐隐的呼叫声,正是村里人打着火把四处呼唤着他的名字。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蓦地眼眶一热,握紧了手里的灯笼,朝最近的呼唤声处奔了过去。
“肖毅!肖毅——”
妇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边叫一边拨开灌木仔细查看,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的线索,锤了锤酸疼的腰,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但却没有停下来,不顾身后两个村民劝阻,非得往林子深处走,“万一那孩子在里面呢?我得进去找找才放心。”
肖毅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眼眶一热,连忙抹了抹眼睛,走了出来,叫道:“婶婶。”
“诶!”见肖毅忽然出现,妇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手中的火把便掉了下去,她也不管,上前将肖毅打量了一番,随后生气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通红着眼吼道:“这孩子也是,不就是说了两句吗?至于离家出走吗?”随即声音越来越小,止不住抽泣起来,“这大半夜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娘交代哟。”
肖毅倒也不还手,难得温顺的任由妇人又拧又打,还伸出闲下的那只手给她顺了顺背,“婶婶不要担心,我是去找神仙了,是他们给我指路回来的。”说着举了举手中那只精致的灯笼,“瞧,这是神仙送我的灯笼。”
听到动静过来的村人闻得肖毅这番话不由都又惊又喜,纷纷凑了近来观赏神仙送的灯笼。
“神仙还说什么了?”突地一个满是好奇的声音冒了出来。
“他还说了,这村子待不得了,让我们半月内赶紧离开,离得越远越好,”肖毅声音清亮,足以让在场十几人全都听到,“我刚刚碰到神仙时,他们正与妖魔争斗呢,这山里妖魔可多了,密密麻麻,全都要吃人呢!神仙说,要是不赶紧搬走,待到妖魔出来,咱们村全都活不了。”
肖毅的话引得一片哗然,却因他搬出了神仙二字而无人敢怀疑,纷纷拥着他赶紧回了村,全村迁徙必须要经过村长和村中诸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商量过才行。
秦肆懒懒的坐在树枝上,背靠在清肃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肖毅睁着眼睛说胡话,还轻而易举取得了村人信任,感叹一句,“这小子倒是聪明。”
看着怀中人白皙的脖颈,清肃眼神暗了暗,清了清嗓子,道:“修仙一途切忌卖弄小智。”
“……”秦肆被哽了一下,怀疑的瞥了清肃一眼,师尊不会是在报复他之前笑他吃醋吧?
“怎么了?”
“没事。”秦肆转头继续看向村里,却没看到清肃眼中稍纵即逝的笑意。
如同计划中那般,肖毅先是拿出灯笼给村长和一众老人看了,随即绘声绘色讲述了自己在林中的“惊魂经历”,尤其形容了他看到的妖魔是如何可怖,在点出如果不尽快搬走,那么整个村子将会陷入极度危险甚至全灭的境况之中,将一屋子的老者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为了彻底取信村长等人,还拿出清肃给他做信物的玉简。
“您看,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他说他在里面下了印记,只要我带着它去仙门找他,他就收我为徒呢。”肖毅将玉简在一群老者视线下晃了一圈,青碧色的玉简在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光亮,确实一看便不是凡间之物,彻底让一群老者信服了。
“那各位便回去歇息罢,明日通知各户收拾东西,我们后日就搬走。嗯,照仙人所说,一路往东罢。”村长摸了摸胡子,拍板道,随即视线犀利的看了圈在场的几位老者,“另外,在肖毅前往仙宗之前,希望几位能将肖毅被仙人选中做徒弟的消息保留好。”
几位老人自然知道村长这是为了不让同村人眼红,纷纷点头应是,朝肖毅道了声恭喜后才散去。
肖毅捏了捏手指,眼眶有些发红,他没想到村里老人反应竟会是这样,蓦地对方才下意识吐出的半真半假的话有些愧疚,张了张嘴,最后只朝村长说出了声谢谢。
“你这孩子,道什么谢,该是我们整个村子感谢你才是。”村长和蔼的笑了笑,他的眼中满是年龄沉淀下来的智慧,“我知道你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有所隐瞒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我不会怪你。”说到此处村长叹了口气,“其实就算你今日不回来说这些,过几日我也是打算让村民们搬走了。”
“为什么?”肖毅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
村长粗砺的手掌拍了拍肖毅的手背,笑了笑,“你还小,不懂这些,我从小在这王家村出生,长大,至今已经八十多年了,这里的一山一水我是最熟悉的。但就在最近,一切都变了,山的味道变了,水的味道也变了,就连门口种的那两棵大树也要枯了,我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正好,王二也将村里冬季的柴火烧的一干二净。”村长拄着拐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咳了一声,叹了口气,“我老了,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很多年要活,没了山和水,这里还有什么好……是时候,该离开了。”
村长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肖毅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一股酸软的沉重感怎么也挥之不去,抿了抿唇,看向村长家门外的那两棵种了上百年的大合欢树,才发现,今年的落叶,似乎真的太早了。
☆、第73章
“戚瑶挑了一个好地方。”将村里发生的事尽收眼中,秦肆叹了一句,然后便见肖毅拎着灯笼从村长家走了出来。
肖毅没有回家,而是趁着月色朝王家村外走了去,风吹得山林呜呜作响,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上了后山,最后停在了一座墓前。
他将墓碑上的落叶轻轻拨开,定定的看了墓碑上的字一会儿,将灯笼放在了墓前,掀开衣襟跪在地上,许久之后,才朝墓碑方向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
离开的时候肖毅挺直着背,没有回头,是以他并没有看到有两人站在了他母亲的墓前。
可能因为过了很多年了,木质的墓碑上字已经有些脱色,但仍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用格外稚嫩的字刻着一组碑铭——慈母戚瑶之墓。
蓦地在墓碑上看到熟悉的人名,秦肆怔了怔,却是有股莫名的违和感在其中,“这墓看来立了有五六年了,前几日出宗前我见戚瑶的长明灯还亮着,若这里面是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