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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米之乡的秋日少了几分烟雨朦胧的味道,难得晴朗的天空艳阳高照。和风吹拂着不远处大片的庄家农田,带来作物成熟的气息。少不得有那些自诩清高傲岸的才子,叫停了马车,宽袍大袖地翩翩走出,兴致勃勃地把韭菜当杂草揪下两把,然后自以为“躬耕陇亩”,摇头晃脑做上两首田园诗陶冶情操。
当然,如此一番明媚景致也不是谁都能有福气欣赏的,就比如此时经过的马车中一位“公子”,面色惨白,头冒虚汗,蔫耷耷地团在一堆靠枕中活像一只病猫。
“木桃……”
“是,公子。”
“走了多远了?能不能停下休息休息?”祝小英晕车晕得厉害,一路上吐了几回,连声音都颤巍巍的。
“公子,刚刚不是已经休整过一个时辰了吗,怎么还要休息?”
“不行了不行了,在颖郡的地界内我还能勉强撑一撑,不知怎么一到吴郡,这车颠簸得愈加厉害了,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了。”
“是啊,这边的驿路比我们那边的差多了。”木桃正说着,马车车轮也不知滚过什么样的大坑,整个车厢又猛地颠了一下,小丫鬟惊叫一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惊恐得半天不敢再开口说话。
祝小英扶着窗框将脑袋探到外面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突然就想到当初她们政治老师的话:一个地方的市政建设就可以看清当地行政是否清廉,一场雨就可以将一切虚伪装潢打回原形,城市排水好不好,道路泥不泥泞,建筑外墙会不会剥落……查贪查腐简直是一抓一个准。
而这吴郡呢?且不说大雨,就是这样宜出行的好天气,驿路也破得跟让猪拱过似的,可见当地的官僚都不怎么办事,肯定都是一些脑满肠肥的混蛋。
所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如此看来那颖郡的马太守还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官,最起码驿路铺设得平坦,不会让她赶路时吐得肝肠寸断。哎,只可惜生了个儿子却是断袖,作孽作孽。祝小英想到这里,不禁为那位未曾某过面的太守大人掬一把同情泪。
在公子的吩咐下,祝家一行人两辆马车靠着一处小溪停下来,祝小英挑了块被太阳烘烤得热乎乎的大石头躺了下来,用溪水浸过的帕子蒙住眼睛,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书院啊。”木桃怨念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声嘀咕道。
“去书院急什么,三年呢,不差那十天半个月的。”
“小姐!你要知道,女儿家时光最是宝贵,这一去便是三年,到时候您就十六了,要是别人家小姐早就嫁人了!您倒好,这里不差半个月,那里不差半个月,不怕以后变成老姑娘?”
“老爷和太太都不急,你急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木桃嘟着嘴跑到一边歇着去了。过了片刻,她又偷偷打量脑袋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躺在水边晒太阳的小姐,不禁又想起了他们离府那天,小姐死死扒住祝府大门门框不肯上马车的情景。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要是搁在以前,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可是小姐梦寐以求的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弹琴写字,不爱吟诗诵赋,一听到要去书院就脸色大变,仿佛那里有吃人的妖怪。而且小姐好像总是有心事,经常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特别是那天见过梁公子晚上回来以后,连着几天食欲不振。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当时小姐死活不上马车全府上下都没有办法,夫人只是附在小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小姐愣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立刻就老老实实上车了。
夫人……到底跟小姐说了什么呢?啊啊啊真的真的好想知道啊啊啊!
祝家的人才安顿下来没多久,驿路上就又行来一队马车。马蹄与车轮之声隆隆震耳,所过之处烟尘飞起。相比于祝小英坐的马车,这队马车的车轮都大了一圈,而且轮子上都裹了草皮,所以才会带起地上的沙土碎石。
木桃远远地看见马车奔来,吓得大叫:“公子!公子!快起来,那边的马车过来可要带起很多泥沙,我们赶快避一避!”
祝小英犹在闭目养神,一把便被木桃抓起来,跟随她的仆人们也都急忙忙套马拉车,生怕马儿们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