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人模狗样地迎了上去。
顾恺之仍穿得仙风道骨,白衣翩翩,看到另外两名学生,乐呵呵打招呼:“山伯,桓儿,你们也来了。”
桓玄听到顾恺之叫他,瞬间石化,表情阴郁。
马文才则很有礼貌地上前见礼:“先生。”
祝小英问:“山伯兄?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有事情去找文才兄吗?”
马文才道:“是啊,不过想想,好像又有事情要向夫子请教,刚好碰到了桓玄,所以就一道过来了。”
祝小英点头,转身对顾恺之说:“夫子,多谢您的指点,那我就先退下了。”
顾恺之点着头慈祥地微笑:“照着我给你的帖子好好临摹,三日后再来给我看。”
马文才伸长了耳朵过去,好奇地问:“英台是要练字吗?”
祝小英说:“是啊,许夫子说我的字……额……我的字……”
马文才莞尔,昨天许夫子发现了祝英台以前的功课都是他帮着做的,又特地在下课后拉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默写一篇文章,结果许夫子拿起祝英台写好的东西一看,直接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醒来以后捶着桌子放出狠话,要是三十日内祝英台不能练出点像人写的东西,就立刻滚出崇罗书院。
见祝小英支支吾吾不好说出口,马文才立刻明白,和声安慰:“别担心,以后我陪你练。”
祝小英其实并不觉得有啥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辜负马文才的好心,便装作很忧伤的样子,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温柔美丽的顾老师一眼,才离开。
马文才抓扇子骨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眯起眼睛。
顾恺之敏锐地察觉到,忙关心地问:“山伯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了?”
马文才立刻纯良微笑:“没有没有,多谢先生关心。”
桓玄不知道马文才葫芦里卖的什么
药,若不是为了惦记他私藏的那幅画,他在顾恺之这老男人面前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生怕他又开启什么恐怖的连锁话题——
“桓儿……”
——果然,开始了。
顾恺之漫步到院子里的槐树下,怅然地仰起头,落叶纷飞中白衣黑发的背影看上去充满诗意……
当然,他的话也充满了诗意:
“又是一年万物凋零的季节了……”
桓玄:“……”
马文才:“……”
“将军……当年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顾老师很忧伤地说。
桓玄知道,如果不阻止,这位父亲生前忠诚至极的幕僚一定会将当年哭桓宣武墓的劲头拿出来,再度上演传说中的“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
好在马文才及时开口,他刷一声打开纸扇上前一步,与顾恺之并排立于树下,说的话也很有诗意:
“秋至叶落,人死灯熄,但谁又能知道这是万物的结束,亦或是伊始?”
顾恺之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里有人能比他还文艺,也就来不及酝酿悲伤情绪了,而是专心思考马文才这句话:“若生非生,若死未死,生死有常,死生何畏,山伯的意思可是指那佛家的轮回之说?”
桓玄不禁抽动嘴角,他押五百钱,打赌马文才刚刚那几句话绝对是顺口胡诌的,绝对没什么深刻含义。
然而马文才却不慌不忙地缓缓摇头,高深莫测地微笑,看着比半仙还半仙,比神棍还神棍:“非也,非也。”